更确切而言,发问的人是魏夫人。
前几日的夤夜,江拂衣为帮她接生,魏夫人感念于怀,她不信江拂衣就这么死了。
当她眼睁睁地看着帝王抱起江拂衣时,整个人都怔愣住了,不单是她,还有潍城的百姓们。
江拂衣与珉帝有什么关系?
人人都对帝王心存敬畏,不敢直视天颜,但他所做的事,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这端,盛轼意识到,江拂衣是潍城百姓的,是天下人的,不是他一个人的。
潍城人不是奉京人,他们认为天子该给一个交代,而不是将人抱走就完事。
已经有诸多闻风赶来的官兵,要拦下这一群阻路的百姓。
沉默晌久,盛轼示意这些官兵退下,道:“谢谢你们,救下朕的妻子。”
天地仿佛被掐住喉咙,骤然死寂,暴雪的雪片如细密的针脚,将众人都缝在了一起,哗啦哗啦,连同盛轼的内心一起跟着落下。魏夫人没说话,百姓们没有说话,只能看到帝王沉默却坚执的身影,渐行渐远。
在三月的风雪之中,盛轼亲吻她的额心。
十年前是她渡了他,这一回,轮到他渡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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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她回到军营,符叙帮晁娘脱离生命危险,开始为江拂衣把脉治疗。
哪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符叙还是为女郎的伤势吃惊不少。
全身上下都是伤口,太疯狂了,他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太子妃时期,不论如何都无法将清冷温韧的贵女形象,与眼前这位不惜纵火炸穿春山坞的女子联系起来。
她被埋在废墟的最底下,三日三夜滴水未进,按理而言,早就死了。
事实也是如此,符叙根本感受不到江拂衣的脉搏,她的身体完全凉透了,一丝余热也没有。
他将沈春芜的真实情状告诉盛轼,盛轼神识有一瞬的恍惚,他忍不住想起,沈春芜将火把扔入那一堆硝石上时,她在想什么?
她有想过自己会死吗?
她难道不会怕?
抑或着是,她就这么慷慨就义,不曾为他想过?
留他一个人在人间世里,她以为他会好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