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的大雨充斥着天地,冰凉的雨水中,一个黑色的人影静静躺在裸露的土地上,消瘦到仿佛一道影子。
卫栎跑过去把伞举在丙七和人影头顶,待看清地上的人苍白的脸后,一下子愣住了。这个昏迷的不知来历的人,竟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哥儿。
“他像是病了,先进屋避雨吧!”
半跪在地上的丙七终于回神,转头深深看了一眼卫栎,抱起昏迷不醒的人影三步并作两步冲入屋内。
卫栎努力高举着伞跟在后面,先让丙七把屋子里的炉子烧起来,然后飞快跑回自己家,取了一套自己的干净衣物,又从柜子最里面取出一个匣子。
等他回来时,丙七已经烧好了炉子,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仿佛丢了魂一样。
卫栎把他赶出去烧水,自己则帮床上昏迷不醒的哥儿擦干身体和头发,换上干净的衣服。
屋子里静悄悄的,火炉中燃烧的木材不时发出一声轻响,暖意一点点扩散。
卫栎抿了下唇,小心翼翼地解开眼前素不相识的哥儿的衣物,一瞬间,他的注意力就被对方身体上大大小小交错着的伤疤吸引了。
卫栎在逃亡流浪的时候吃了不少苦,身上留了一些疤,但和眼前的伤痕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他一边帮对方擦干身体,一边忍不住去想这些伤痕是如何造成的,越想越是心惊。
这个人该多么有毅力,多么坚强无畏,才能坚持活到今日呢?
卫栎的手贴着对方的肌肉,他的身体很单薄,但并不瘦弱,哪怕昏迷着,也能感到其中蕴含的力量,像戈壁滩上坚韧的茅草一样不可断绝的力量。
卫栎脑子里最开始乱七八糟的想法已经全部消失了,他不认识这个人,不知道他是谁,经历过些什么,却已经不由自主地为他难过。
换好衣服,擦干头发,丙七也在厨房把热水烧好了,卫栎灌了两个汤婆子,塞进棉被里,床上的人脸色苍白的像纸一样,呼吸微不可察。
卫栎把自己带来的匣子打开,取出一瓶药丸。
“这是什么?”丙七问道。
“县主走之前给我的,里面是各种应急的名药,他让我好好收着,有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用。”
卫婆婆近日身体不好,卫栎喂药喂出了经验,取出两粒丸药熟练地用温水给床上的人送服。
然而床上的人虽然昏迷不醒,喉咙和舌根却一直顶着,像是受过专门的训练,死活不肯把药咽下去,卫栎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丙七上前轻轻拉住他的手,“舒哥儿,是七表兄,乖乖吃药好不好?”
床上的人眉心抽动了一下,身体开始发抖,卫栎赶紧再试,终于把药喂了下去。
卫栎又拿出小银刀切了一小片人参,压在对方的舌根下,终于舒了口气。
屋子越来越热,床上的人脸色终于好转了一点,皮肤有了一些光泽,不再像死人一样苍白。
卫栎和丙七互相看着对方,两人都有一肚子话不知该不该说,一时沉默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卫栎先打破沉默,“刚才喂的药只能应急,要想办法请位大夫瞧一瞧。”
丙七下意识点头又摇头。
“……大夫不好请。”他吸了口气,下定决心道,“我们马上送舒哥儿去天津找县主,栎哥儿,这件事要让你冒险了。”
第214章有乱党余孽在宫中纵火
卫栎听了丙七的话,下意识问他,“这事和县主有关系?”
见丙七犹豫了一下,卫栎忙摆手道,“如果是要紧事,不告诉我也没关系。”
丙七皱了半晌的眉,一句三停,“栎哥儿,我们都知道你的为人,县主信重你,我也……从没拿你当过外人。但这件事实在是干系重大,就连县主也不完全知情,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说。”
卫栎本来心里七上八下的,一肚子自己也说不出的乱七八糟的情绪,见丙七这么真诚又小心翼翼地解释,心突然就定了。
他轻轻笑了一下,“我也信你,我现在就想办法让人备车去天津,你慢慢想怎么说。”
丙七目光闪动,突然别过头去避开他的视线。
“舒哥儿身份不一般,突然出现必有内情,除了我们,决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在这里。”
“放心,我有主意。”
卫栎转身回到自家院子,从上锁的柜子里拿出几册账本,这是另一个做工坊集中地的大庄子上的账,每十日一交。
为了能及时处理账本,秋华年临走前,委托他帮忙代收,整理好后一个月往天津送一次。
卫栎挑出两页账本,大致记下后把它们撕掉,塞进炉火里烧了。
“姑母,我刚才看大庄子交来的账,发现账本不对,有一本靠后的几页被人撕了,这事儿肯定是有人想糊弄县主,不知道还有没有后手,我要马上去天津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