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正一脸探究的看着自己的乐镇,虞煜战术性的抿了抿唇,恨不得脚下的路面能够被自己的尴尬砸出一个大坑,让他钻进去躲一躲,但要是真的这样做的话,好像就更尴尬了。
只能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这一下没有听出来真的不能怪他,实在是这两位去世的太早了,原主的舅舅承恩候又没本事,早已被被皇帝厌弃,虽有候位却不能上朝,寻常都摸不到他的跟前,才让他一时忘记了自己母家姓谢的这个事情。
默默暗示了几遍不行后,虞煜就放弃了,他承认是书里没有详细写过这一点,而原主对于母家的记忆又实在太少,导致他一时就没想到其中的关联。
等到今年大祭之时,一定要给这两位多烧点祭品,不然真是罪过了。
“你们随我进去,看看穆郡守对广通郡今后的建设规划有没有什么好的意见,其他人在外做好警戒,防止有人趁机突围或反攻。”
虞煜清了清嗓子,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做好玄甲军的后续安排之后,便带着姜泽、乐镇以及少量的甲士进入了广通的郡守府中,要不是起步的姿势有点顺拐,姜泽险些以为他的脸皮又进化了,发生了那么尴尬的事情还能若无其事,原来也只是表面看着稳定而已。
看着尴尬得都顺拐了一下的虞煜,姜泽实在不忍心告诉他,乐镇此人或许就是他当日和皇帝争论脱籍良民无错不该罢黜而被赶出上京的源头。
姜泽当时并没有在太子和皇上争论的大殿之上,他正骑马跟着姐姐的凤轿之后前往皇宫,到了宫门没看到亲迎的太子,才听说皇上与太子在行醮子礼的时候吵了起来,现以下令让太子即刻出发前往历州荡寇。
他当时真的是整个人都懵了,自家姐姐的轿子尚未抬进宫门,太子就要被皇上赶出上京了,那这婚还成不成,一国太子的婚事可以这么儿戏的吗?
就在他护着轿子在宫门口进退两难之际,传闻被皇帝驱逐的太子还是匆匆赶来,虽然神色看起来有些黯然,但还是礼数周全的将他姐姐的轿子迎进了宫中。
但成亲的大礼最终也没能完成,因为轿子前脚进宫,后脚皇上就派人前来催促太子上路。
传话的内侍对着太子都是趾高气昂的,更是半点不把他们镇北大将军放在眼里,气愤不已的他当时就想扯过内侍的衣领问个究竟,皇上如此看不起他们,为何还要强行赐婚,是太子按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了这场一旦发生就无法挽回的冲突。
“他就是有人故意派来让你生气的,你真打了他,才让那些人如愿呢。
正是因为这句劝告,他下定了跟随太子一起前往历州荡寇的决心,既然皇上看不上他们,他也不会和父亲那样愚忠一辈子,姐姐下半生的命运在皇帝赐婚的那一刻就已经和太子紧紧绑在了一起,那么他就去为太子效力。
在将姐姐安全送入东宫之后,姜泽甚至没有去询问自己父亲的意见,就随太子离开了上京。
然后,也不知皇帝是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还是觉得自己在儿子的大婚之日就将其赶出上京影响不太好,所以就派专人于途中传旨,封了他这个名不见经传,却身为太子妻弟的人担任历州都尉。
虽然这个封轶并没有将历州的兵权交到他手上,让他这个都尉显得也有些名不副实,但对他们在历州的行事着实是方便了不少,起码拥有了万人之下的独立募兵权,这也是玄甲军一直保持在一万人数的原因。
姜泽在随虞煜离开上京之时,并不知道天家这对父子是因何争吵,后来还是家令卫衍偶然提起,他才知道在行醮子礼之时,卫将军翟崇声称有军中急报需亲呈陛下,等奏折送到陛下手中才发现是两卷可有可无的官员罢黜的奏折,翟崇俯首请罪只道自己忙昏了头,忘记那卷急报已送到了宣室殿。
陛下看他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也只是略微的斥骂了他几句,并没有进一步的处罚,让他留下奏折后退去,卫衍当时就觉察到了不对劲,但又不能把呈送到皇上面前的奏折给撤下来,只能暗自祈祷皇上不要去翻阅。
但天不遂人愿,翟崇进来的时机太好了,正好卡在醮子礼已毕而亲迎未到的时间段,向来看太子不顺眼的皇上,就算是在他的大婚之上,也不会做出一个慈父的样子与之谈心,百无聊赖之下就拿起奏折翻看了起来,紧接着就是龙颜大怒,将手中的奏折狠狠一扔,就安排内侍前去拟旨,要罢黜全天下寒门子弟的官职。
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太子一定会出言劝谏。
卫衍急得不行,又能捂住太子的嘴让他不要言语,最后的结果就是太子被逐出上京,而两封奏折上所涉及之人一被赐死一被罢黜。
传闻说是争吵,其实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皇上在单方面责骂太子,只因太子看了奏折之后,劝谏了一句,觉得他因一人之过就要罢黜天下寒士的做法实为不妥。
“父皇怎能因一人之罪而迁怒天下人,这位明州的郡丞固然贪赃枉法十分可恨,按律法处置了便是,何必要因此就罢黜全天下的寒士,而另一个奏折上的乐副尉,又显得何其无辜,只因祖上是贱籍,就要无罪被罢黜,完全枉顾了他本人早已脱籍入良的事情,如果各地都能以此为由罢黜无罪官吏,那么朝廷特设的脱籍政策,不是形同虚设吗?”
太子的话说的是有些直白,也不太好听,会引起本就忌惮于他的皇上震怒也无可厚非,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其中满含的都是翟氏的算计。
什么时候一个郡丞贪赃枉法和一个郡副尉因籍被免的事情,也需要递交到皇上的手里过问,这是直接当尚书令不存在吗?
那个让皇帝震怒贪赃枉法的郡丞,不正是出自翟氏的祖地明州吗?至于另一个用来引起太子怜悯无罪被罢黜的副尉,应该是随机挑选的倒霉蛋,不然天下间哪来的那么多巧合。
可惜太子母家早已倾颓,朝中又没有能够说得上话的官员,自己本身也颇受帝王猜忌,日子过得水深火热。
而翟氏,先不说受尽荣宠的淑妃母子,就说身为当家人的翟崇,那也是简在帝心的实权人物,兄妹二人里应外合,中间再加上一个颇讨皇上喜爱的晋王彩衣娱亲,本就有些直率的太子,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
虽然朝中也有些奉行嫡长继承制的臣子,但在皇上显而易见的偏心和翟氏如日中天的威势之下,轻易也不敢冒头偏向太子。
所以在皇帝的刻意纵容下和翟氏的一手遮天下,当日醮礼上发生的事情半点都没有传扬出去,甚至在他们的刻意引导宣扬下,天下人都知道了太子是在大婚之日公然顶撞皇上,才被驱逐出京,根本无人得知皇上曾动过要罢黜天下寒士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