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冷敌天皱起两道英气迫人的浓眉,反问道:“你要将矮墙砌起来?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被冷敌天问愣了半晌,玉柳公子随即耸肩一笑,道:“我怎么知道?或许是因为王爷觉得依咱们水火不容的关系看来,你大概也不会反对我这个好主意,所以就不告诉你,打算给你一个惊喜吧!”“惊喜?”冷敌天狠眯起黑眸。没错,这个消息对他而言可真是既惊又喜,措手不及!“你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奇怪,对他们彼此而言,这分明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为什么他看起来闷闷不乐的?冷敌天轻嗤了声,勾起一抹狂傲的笑容,道:“我怎么会不高兴?只要想到以后不用再见到你,我就忍不住感激涕零,谢谢老天爷的恩惠!”“是吗?那就好,因为我也是这样想法!”看见冷敌天满面的笑容,玉柳公子就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难道他就不能表现一点依依不舍之情吗?再也见不到他的面,难道就真是一件如此值得高兴的事情?两人之间顿时无语,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能说些什么,就连想吵架,也想不出来究竟能向对方骂些什么,冷敌天紧抿着男性的薄唇,直勾勾地瞅着玉柳公子俊秀的眼眉,同时也紧紧地揪住了他偷觑的眼光不放。竟然直至此时,他们才真正将对方的长相看清楚!“没想到我们竟然能一吵就是二十八载,你还记得我们都在吵些什么吗?”冷敌天嗓调平静地问道。闻言,玉柳公子怔了一会儿,片刻后才摇头苦笑道:“不记得了,我们似乎什么事情都能吵成一团,才二十六年而已,听我娘说咱们两岁之前的感情好像还挺不错的。”“是吗?”冷敌天见到一批大汉远远地搬着砖头、扛着工具朝他们走来,不禁地,他眉心间的刻痕更深了。“砌墙的工人来了。“是我要他们一清早就过来开工,这样很快就能把墙筑起来。”明明就要达成目的,为什么他的心情竟然闷极了!“不愧是商人之子,半点时间都舍不得浪费掉。”冷敌天的声调很轻、很淡,只让玉柳公子一个人听见而已。“我——”闻言,玉柳公子瞠圆了一双秀水似的眼眸,恼瞪着冷敌天。为什么都已经到了最后,他还要找他吵一架!“公子,请你让一下身,咱们大伙儿好开始干活呀!”工人头子出声要发愣出神的玉柳公子退开。玉柳公子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是愣愣地望着冷敌天,直到他一声冷笑震碎了僵凝的气氛,“后会无期了,娘娘腔,以后早膳多吃一些,免得一张脸老是白得像鬼魅一样活吓人。”玉柳公子不理冷敌天的挑衅,只是恼火地问,“为什么说后会无期了?咱们两家大门同在一条大街上,或许……或许哪天出门的时候不经意就碰见了!”他似乎忘了是自己先说再也不见面的!工人搬来愈来愈多的砖头,在他们的面前不断堆高,他们却丝毫不觉,出神地望着对方,直到工人敷上了凝泥,一块块的砖头在他们的面前化成了一道隔绝彼此的灰墙。“见了面,再吵上一架吗?”冷敌天淡淡地撂下这句话,转身走进梧竹幽居,不想再看到冷灰色的石墙在他的面前堆砌起来。“冷敌天——”“少爷,八宝粥给您送来了!”婉春端来了一只描金拖盘,盛着一碗八分满的紫米八宝粥,开口笑唤主子。“搁着吧!我这就进屋去了。”玉柳公子深凝了新砌的灰墙一眼,突然摇头甩去了心中的恼火,拂袖走进小沧浪。他心想反正等这道墙一砌起来,一切的过去就都结束了!管他的!只不过,如果冷敌天知道这真的是他们今生的最后一面,或许他会多待一些时间,让彼此看得更清楚一些!但待他奉旨领兵征北凯旋归来之时,才发现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卯时才过不久,西虎园前门就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引出了屋子里不少好奇的人出来围观,为了争睹他们新娇客的庐山真面目。“少爷、少爷!”婉春兴高采烈地从前院一路奔进小沧浪里,庆幸今早主子身子借口托病,没出门办事,否则就要错过这一场热闹了。房里,玉柳公子一脸不善,沉凝着脸隐忍不发,斜倚在榻上随手翻览书卷。死丫头片子!不是告诉过她不要来打扰他歇息了吗?被她这么一喊,头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疼了!“婉春,出去,如果有人想见我,就告诉他我死了,明天请早。”他的语气懒懒的,一丝元气都没有。“少爷,你在胡说些什么?”婉春盈盈娇笑,夺下主子手里的书卷,硬是将他拉坐起来,“请到前厅去瞧瞧吧!今儿个咱们府里来了一位客人,婉春心想少爷一定会对这位客人很感兴趣!”闻言,他危疑地眯起瞳眸,沉声道:“不要跟我说是冷敌天!这个男人前辈子一定跟我有深仇大恨,否则怎么让我见了他头疼,不见他,头也疼!”原来,现在让主子最感兴趣的人竟是那个吵嘴的冤家呀!婉春心思灵巧,却不敢将心里的想法明白了说。“呵,少爷,虽不是世子,但是也差不远了!”婉春故作神秘,伺候着主子起身更衣穿鞋,半推着将他带出了前厅。“婉春!你给我说清楚些,我都被你搞得有些胡涂了!”差不远?难不成会是冷王爷与王妃?从小到大,这两个长辈他已经熟得不能了,哪里还会对他们感兴趣!但他随即心念一转,既然已经走出来了,就不妨去瞧瞧也好!才不会总是关在屋子里,心闷得慌。他远远地就听到玉兰堂那里传出了热闹的人声,西虎园总是习惯在那个小厅里接见一些远道而来的家人,常常是与他们本家没什么亲血缘,倒是关系头街攀了一大串,常教他听了头昏。“爹,娘!”他撩起衣袍下摆,俐落地跨进玉兰堂的厅门,只见父母亲坐在堂前,莫名其妙地聚集了一堆吃饱没事干的下人,厅中伫立着陌生的两个人儿,一名妙龄女子与男孩儿,只是他们背对他站着,瞧不真细。赵氏一见到儿子,高兴得像见到宝贝似的,连忙站起来挽住儿子的手,担心地问道:“听下人说你今天一早身子就不舒服,好些了吗?要不要娘替你请个大夫过府来诊治一下?”“不劳娘费心了,孩儿就是感觉好些了,才会想到要出来走动一会儿。”他能明白娘亲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溺爱得紧。“那就好!对了,你来得正巧,过来见见香凝,你爷爷远房外甥的女儿,咱们两家有好几年没消息了,直到前些日子,收到了一封信简,才知道他们全家举迁到洛阳去了!”赵氏挽着儿子的手,说着就将他带到杜香凝的身边,轻唤了声:“香凝!”闻声,杜香凝缓缓回首,怯怜地抬起小脸,好奇地望着自己的表哥,忽地粉颊泛起两抹异样的羞红,慌忙地别开水眸,不敢再多瞧他一眼。细致的弯眉、清澈水亮的眼眸、芙颊朱唇,肌肤水细嫩透,是一个绝美得能够教人心魂迷炫的女子!除此之外,玉柳公子对杜香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更不解她为什么突然偏过头去,难道摆明了不喜欢他?要真是如此,她就太傻了,若想要从西虎园里讨一点好处,就最好不要得罪他,否则等着吃不完兜着走吧!“少爷,别这样盯着人家姑娘看,没瞧她已经羞得抬不起头了!”婉春在一旁细心地提醒。“没、没的事儿……”杜香凝听了婉春的话,更是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我……我只是想到……表哥的名号在咱们洛阳也是赫赫有名,就觉得自己也沾了点光,心里头高兴。”事实上,是因为她从来没有看过如此清秀从雅的男人,白净儒文,身形修长有致,他幽邃的眸光含着商人的精明,瞧得她心慌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