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悦池想也不想,丝毫不给殿殊考虑的时间,抬手直指房门:“那你出去吧,你就是不想道歉,我真是信了我妈的鬼话。”
这个机会,既是机会也是惩罚,在殿殊对刺激性气味敏感的情况下,其实根本无需多说,从殿殊进入这个房间之后,她要的目的就不是一个真心诚意的道歉,而是给殿殊一个教训。只不过这个教训,看着并没有给对方造成任何不适的情况。
分神的间隙,殿殊的声音徐徐入耳:“我怎么感觉你全身上下都不正常?你被夺舍啦?”
或许,这夺舍的时间可能比殿殊想象的要更早一些。
面对这么直白的怀疑,她充耳不闻,伸手拿过被放在床边的助步器,往床下的空地上一扔。
“你已经白白浪费了十几分钟,我搞不懂,殿殊,你到底是想怎样?你要道歉,我给你道歉的时间,然后你又不道歉了?你玩我呢?浪费我的时间很有意思?”
复悦池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恨不能把这人从自己的床上扯到地板上,狠狠揍上一顿,一解心头之恨。
可她不能,这样粗暴处理问题的方式,不适合她,她也不会用。
她永远无法理解殿殊,也无法与殿殊这样的人行事相同。
“我没有说不道歉。”殿殊顿了顿,“就是你这个屋子的味道,不是很适合我。”
复悦池:…
我听得不是很懂,喷了满屋子的香水,得来却只有一句,“不是很适合我”,这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了,香水是用来取悦自己,而不是取悦别人。你与其拿乱七八糟的原因来浪费时间,不如现在就出去。”
她指着门边,不接受,不接受自己好不容易生出的希望骤然变成失望,这种落差感太让人窒息。
她阴鹜地瞪着殿殊,双眼猩红,感觉胸口被什么堵住一样,气息不顺。
同一时间,见人情绪有所转变,殿殊深吸一口气,松了松肩膀:“真是希望你永远不要有不稳定的情绪,你这样胡搅蛮缠的能力跟宋女士简直一模一样。”
“在你情绪暴躁的时候,也没见得你拿那些理智的人来跟自己相比!我不明白你是怎么能有脸说我!”
气愤地怼回去后,复悦池彻底没有心情同这个傻*纠缠,又将殿殊手里攥着的那个助步器扯过来,然后拿起地上的那个,开了门,两个一起丢出去。
她回来怒气冲冲指着殿殊说:“你也滚,跟你的拐杖一起滚!”
“为难一个伤患?复悦池,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挺‘可爱的’。”
殿殊讥讽地说完,直接不对着人,而是将身体转向别的地方,随后双手抱胸地闭上了眼睛,放轻了呼吸。
别说滚了,复家的床高度不低,殿殊坐在床上,双脚可以沾地,但床边到门口有一段距离,这一段距离,没有助步器,要想出去委实寸步难行。
明知道她少了助步器无法走出这个屋子,明知道她对气味敏感的情况下还喷满屋子的香水味,明知道她是来道歉的还处处刁难。复悦池对她的恨岂是一个道歉就可以消除的?此刻殿大小姐认真思考了一下,之前自己做的可能真的太过分,以至于,在跟复悦池没有任何好感的情况下,她们的交流处处如临深渊,寸步难行。
被女主漠视,被女主冤枉,被女主回怼,诸如此类种种不好的行为,让复悦池觉得自己受到了严重挑衅,面对对方转过身的脊背挺直削瘦的背影,就仿佛从始至终这场闹剧只是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刻意弄出的那满屋子的香水味,故意的步步紧逼,不过是自己不理智情况下的行径。
冗长的沉默后,复悦池心累地以掌心贴着眉间,揉了揉,深吸一口气儿,脆弱地说:“算了吧殿殊,我也不想要你的道歉了。你出去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如果你不来折磨我,应该就是对我最大的宽恕了,真的——”
“或许,我是一个倒霉的人,爱情的甜蜜我没机会享受,生活的苦难我却无力承受,在利益面前,我小如蝼蚁,我只能折服于这段有名没分的联姻…”
“复悦池,我也想跟你好好谈谈,但是每次都是因为你情绪不稳定,哪怕你在多给我一点时间…”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指责我的不是?”
“就事论事而已。”
…
得,她果真还是无法跟殿殊纠结的太多,因为她根本无法得到任何满足感,对方根本不给她机会。
复悦池冷静下来后,熟悉的无力感再次如同巨大的暴风雪吹到了面前,扑面而来的窒息感,让她仿佛被一只手狠狠勒紧的心脏,她苍白着一张脸,零散的中长发垂在脸边,显得更加脆弱不堪,仿佛极轻极轻的污言秽语都能将她的脊骨压垮。
果真,她还是不适合做任何欺负人的事情,即使对方对她如此暴力,如此不公平,她还是…还是难以以一己之力让对方遭报应。
此时,如果殿殊回头,哪怕只转头看一眼,她就会知道,她看着她的目光,竟然有种陷入深渊般的空洞。
如行尸走肉般去到门外去拿助步器,复悦池步伐柔软,仿佛下一秒就能摔倒一样。
真的,这样太累了。
如果她性格在暴躁一点,说不定,殿殊早在她面前死了几百次了。
可是没有办法啊,即使知道这里是小说世界,她心里的坎还是跨不出去,杀人是犯法的,打人也是需要进局子的…
当长指碰到冰凉的助步器铁杆时,垂下头的一瞬间眼眶霍地一热,几滴眼泪就要往下落,复悦池深吸一口气儿,狠狠将不争气的眼泪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