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劳改过两年,怎么出来的就不清楚了,这事周围人基本都知道,我跟他家不熟,也是听说的。”
走出供销社,灼烈的阳光顶在头上,叶芸却打着寒战,心口控制不住泛着冷意,很多之前想不通的事情如潮水般向她袭来。
“当初分房,闻斌大哥不在家,闻斌又是未婚,只能分到两居室。后来闻斌大哥回来,大的房间就隔成了两间。”
“他以前出过事,伤得不轻,其他地方恢复得差不多,断掉的那条腿没法跟从前一样,又从厂里下来,总之。。。。。。之前说的姑娘黄了,他回来后可能也没想再找。”
“大哥去哪的?”
“。。。。。。出去待了段时间。”
佟明芳的无奈,闻斌的闪烁其词,仔细回想,大家都在避讳提起白闻赋的过去。小六子眼神躲避,李燕花容失色,孙宝国脸色骤变。筒子楼里的人每回遇见他不是绕道而行,就是战战兢兢,没有人敢跟他起冲突。
唯独那次孙宝国提把铁锹下来,看见白闻赋后吓得手软。那天叶芸感觉到了不对劲,所有人都在用一种警惕甚至忌惮的眼神盯着白闻赋。
“因为我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他告诉过她答案,在很久以前,就告诉过她。
那些记忆反复在叶芸脑中震荡,验证了马建良的话。这个事实太过于残忍,将她脑中的白闻赋割裂成了两个不同的他。
一个沉稳周全,而另一个嗜血凶残。
叶芸不知道是怎么走到楼下的,她的意识被抽空,五官拧在一起,眉眼间始终凝结着一抹沉重。
白闻赋靠在走廊抽烟,目光落向远处走来的娇小身影。她走的很慢,脚步彷徨置身迷雾。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叶芸抬起头来。
煤炉燃着,身影穿梭,嘈杂的交谈声,柴米油盐熏染的走廊。
隔着人间烟火气,他们遥遥相望。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当初佟明芳托人跟青溪村的杨婶搭上线的时候,并未告知媒人闻斌大哥的事。她嘱咐闻斌也不要说,要是给女方家里知道,恐怕会有想法,毕竟周围人对他们家都是避之不及的态度。
一年多后,叶芸还是偶然知道了。对于一个前19年都生活在淳朴环境中的姑娘来说,这样骇人听闻的传言给她带来多大的冲击可想而知。
尽管她的内心正在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战,但生活依旧。
过了四月天,姑娘们又换上鲜艳的薄衣,近来裁缝店活多起来,叶芸总是忙到天黑。
好多次她回来晚时,走到楼下都能瞧见白闻赋靠在走廊抽烟,有时候不经意间她抬头跟他视线撞上,他都会淡淡地瞥开,整个人像是笼罩在谜团之中,让叶芸看不真切。
天气变暖后,楼里的男人吃完晚饭没事就喜欢下来溜达。以前闻斌遇难的消息没传开时,他们只会多瞧上叶芸几眼,闻斌走后,他们看叶芸的眼神愈发肆无忌惮。
换过季,叶芸穿的单薄了些,娉婷的身姿被他们看在眼里,言语间更显轻薄,当着她的面就一声声“小寡妇”的叫着。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无论是说是非的,还是惹是非的。特别是叶芸这样的姿色,看着纤瘦柔弱,春衣一换,又饱满玲珑。介于少女和少妇之间的诱惑让怀着鬼胎的男人想入非非,恨不得背地里跟她来上一段似水柔情。
几个男人凑一块儿荤话不断,聊起白家小媳妇儿,都说她没娘家人在城里,白家那老太婆现在也不怎么管着她,给她跑出去做学徒。大家话赶话说哪天晚上到路口堵叶芸回来,玩笑话说得口无遮拦,这些男人脑子里有没有想法不知道,但真事没几个人能干得出来。
不过也有人例外,藏着色心壮了色胆。
这天叶芸像往常一样忙完回来,外头春雷阵阵,才傍晚天色就暗了下来。她一路小跑还是淋了点雨,削薄的衬衣沾了水贴在身上。
刚跑进楼道,黑暗中突然蹿出个人影从后面将她脖子一勒,捂住她的嘴将她连人拖进深处。
这筒子楼的一楼有个类似天井的过道,过道那头通不出去,是个死路,平时这里堆放着杂物,没有人会往里走。
叶芸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声音呜咽堵在喉咙里,使劲拍打男人的手臂,这手臂坚硬如铁,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将叶芸拖到了尽头。
两旁的墙壁高耸压抑,黑压压的天际被切割成细条状,天空不时划过骤亮的光,叶芸微弱的呼救被雷声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