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世家只博好名声,即便施粥也是?水多无米,掺杂砂砾。
但舒白那里的却不太一样,至少能填饱肚子。
虞策之的第一碗粥是?舒白身边的侍从盛的,只?是?他还没?喝一口就被身强体壮的混混给抢走了,那时候他已经接连四日没有吃饭了。
原本以为他会就那样,以一个乞丐的身份死在?不?知名的角落里,舒白看?见了蜷缩在?角落里的他。
她亲手递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给他。
那是?他此生喝过最好喝的粥,胜过琼浆玉露。
似乎知道?他不?善于保护吃食,也不?会拳脚功夫,接下?来的每一日,舒白都在?施粥过后,遣人单独给他送一碗,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完。
他在?那里呆了近一个月,那一个月里,是?虞策之出宫后最快乐的时光。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等待宋祁和戚辨之余,悄悄望着偶尔出现在?粥棚里的舒白。
他失望的发现,舒白会给每一个抢不?到粥喝的难民送一碗粥。他对她来说不?是?什么特?殊的存在?。
虞策之感到黯然?,却也知道?,他失去皇帝的身份,因为瘦弱脏污,连漂亮的皮囊也跟着消退,在?舒白眼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灾民。
只?有十?六岁,几乎被江音养废的他没?有能力改变现状。
他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悄悄觊觎着天边皎洁的月光。
他悄悄观察了舒白两?个月,听?到她不?满家族安排,坚决不?服从舒家安排的婚事时,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焦灼和担忧拉扯着他的内心。
他长于宫中,知道?世家贵女不?服从家族定下?的婚约的下?场。
他担心舒白的安危。
在?梦中感知到的一切都如雾里探花,恍惚间,虞策之又站在?了粥棚下?,他悄悄绕到舒白歇脚的草棚下?面,想要看?看?少时的她。
舒白坐在?简陋的矮凳上,神色冷凝,眉头紧缩,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面前站了个年轻的谋士,脸色同样不?好看?。
“大小姐,您不?能再洗冷水了,眼下?天气越来越冷了,再过一个月甚至还有风雪,您这?样伤自己的身体,落下?病根算轻的,如果损了性命,那才是?得不?偿失。”
“你是?舒家的谋士,不?是?我的,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舒白说。
那谋士叹了口?气,又说:“您如果实在?不?愿答应乔家的婚事,与其用病重垂危劝退对方,不?如换个思路。”
“什么。”
那谋士凑近舒白,俯在?舒白耳边。
虽然?是?轻声细语,但虞策之却清楚地听?见谋士的话。
“大小姐或许可以效仿前朝公主?,豢养面首男宠,乔家重名声,这?婚事定然?会作废。”
舒白露出动?心的神情,她轻声问:“婚期近在?眼前,短时间我哪里去找个男宠来。”
谋士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这?便是?大小姐要思考的事情了。”
舒白长眉轻蹙,忽然?扭头,和偷窥的虞策之对了个正着。
舒白露出一个虞策之从未见过的,无比温柔的笑。
恍惚间,他听?见舒白轻声问:“你愿意做我的情人吗。”
虞策之霎时睁大双眼,他凝视近在?咫尺的天边月光,正要点头,舒白却忽然?冷了神色,用淬着冰渣的声线对他说:“我厌恶你,离我远点。”
梦,霎时碎了。
虞策之从噩梦中惊醒,入目是?紫辰殿清如蝉翼的薄纱和雕花床围,他轻喘着粗气,涣散的目光有些惊慌失措。
他想要快点忘记梦里舒白说的话,却头痛欲裂,不?由想要捂住脑袋,微一动?手,却后知后觉意识到手上柔软的触感。
虞策之愕然?扭头,撞入床边那人似笑非笑的眼眸。
“夫人……”他喃喃地说,有些惊讶舒白会守在?他的床边。
舒白见他醒了,揉了揉因长时间坐着而酸软的腰身,趁机要把手收回。
虞策之反应得很快,霎时攥紧了她的手掌,不?知是?什么缘故,他的眼眶通红,分明刚醒,却像是?彻夜未眠的样子。
“为什么要离开我。”他哑着嗓子,执拗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