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勉一眼便看穿了季随舟的打算,此举若成,可保边境几年安稳,也可将大周置于此次议和的主动地位。
若不成,大周损兵折将无数,只会在之后的战役中任人宰割。
“看来是我老了。”沧桑沉重的声音在喻勉身侧响起,喻勉回头,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吴懿,“吴兄。”喻勉颔首。
“行之,你来了。”吴懿跟喻勉打了声招呼,接着他看向军队最前方浴血奋战的身影,目光十分复杂。
喻勉知晓他心中感慨,眼神落在吴懿的头发上,轻松道:“可见这边境风雪之大,吴兄的头发竟被染白了一半。”
吴懿哼笑一声:“行之莫要开玩笑了,是我等老了,该让位与年轻人了。”
“吴兄正值壮年,何必如此悲观?殿下年纪尚轻,需要吴兄时时提点。”喻勉道。
吴懿挺了挺胸膛,“这倒是,弈王秉性执拗,若非他不让本将冲锋陷阵,此刻老子定要好好砍下几个羔子的脑袋,祭奠我大周儿郎。”
喻勉勾起唇角:“吴兄还是坐镇后方罢。”
“对了。”吴懿令人端出一个华贵的盒子,意有所指地对喻勉道:“这是殿下送你的出使贺礼。”
喻勉将手放在盒子上,无意识地敲动盒子,猜到了里面装的什么,“再好不过。”他说。
“行之,前路漫漫,自当珍重。”吴懿严肃道。
战场之上,在大周士兵遍布的前方,被留出一条足够使团前进的安全道路,这条道路悠长深远,通往一望无际的北方。
血气和硝烟之中,使团徐徐前行,喻勉持节策马行驶在使团最前方,屹立在寒风中的旌旗猎猎作响,终于,喻勉同奋战在前端季随舟对上眼神。
季随舟原本冷漠的脸上蓦地浮现出一抹畅快的笑意,他挥刀斩去敌人脑袋,高声喊道:“山高水远,自行珍重,我等戍守在此,静候诸位佳音,愿诸位凯旋而归。”
跟随在季随舟身侧的少年士兵们欢呼且兴奋地喊道:“静候佳音,凯旋而归!”
“静候佳音!凯旋而归!”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送行祝贺,城墙之上,霸气磅礴的鼓声应时而起,震天动地之声似乎要响彻到北岳境内。
喻勉微顿,凝眸望去,看到吴懿老将军手持鼓锤,英姿勃勃地为军队,为使团擂鼓助威。
喻勉同整个使团在踏入北岳境内之前回身,对军队,对大周,郑重而肃穆地行了一个拜别礼。
图戎部
头发花白的阿史那可汗听到手下的通传,眉头不由得隆起。
底下年轻的卷发青年怒道:“父汗,他们简直欺人太甚!大周是来讲和的吗?他们踩在克烈部的尸体上,还用军队相送,这是议和的姿态吗?这分明是下马威!”
阿史那可汗沉吟:“哥於丹,你太激动了。”
哥於丹眼中闪过精光:“父汗,不如我们趁机扣下使团,反正克烈部已经一蹶不振,图戎统一北岳是早晚的事,何必依靠大周?”
“不可。”站在角落的人突然开口,这个人正是此前与喻勉和左明非交手的阿史那。西朔。
哥於丹不屑一顾地嗤道:“你有什么资格讲话?从大周逃亡回来的败将就像是夹着尾巴的狗!”
听到小儿子对大儿子如此不逊的评价,阿史那可汗脸上也没什么不悦,只是淡声开口:“西朔,你有什么想法?”
西朔眉心微动,“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哥於丹打断西朔,嗤道:“有着汉人一半血统还真当自己是汉人了,西朔,优柔寡断可不是什么…”
“哥於丹。”阿史那可汗打断小儿子肆无忌惮的嘲讽,稍显不悦道:“先听西朔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