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节的太阳落山很快,天边已经是蓝黑色,广场舞的舞曲将近尾声。
蚊子出来了,楼下聊天的人就少了,只有卖西瓜的小摊贩还坚守在岗。
宋宜年转了俩个弯,看到了梁颂。
夜里有风,稍稍鼓起他的衣角,又在他背后印出脊背的轮廓。
他静静地站在晚风里,几分寂寥,几分落拓。
宋宜年想了想,跑到小摊贩那里买个半个西瓜,又拜托老板帮忙切好。
北城不时兴这样做生意,但看在小姑娘干净漂亮又落落大方的份儿上,还是给她切了几块出来。
她抱起装在塑料袋里的西瓜,忐忑地小跑过街口。
好在梁颂还在,像一节冷松似的,仍旧静静站在那里。
宋宜年喘匀气息,又理了理鬓边碎发,才开口:“梁颂!”
梁颂回头,见到是她,半晌,嘴角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那个笑意太浅,太短,好像就是宋宜年的眼花一般。
梁颂:“嗯。”
宋宜年指了指手里的西瓜:“忽然想吃西瓜,就下楼了。”
“你想吃吗?”她轻轻问出声。
梁颂沉默一秒钟,点了点头:“好。”
路灯两侧有断了一半的水泥垒成的墙,两人坐在墙头,分了半个西瓜。
今天的西瓜很甜,汁水很多,两人谁也没询问刚才发生的一切。
宋宜年猛然发现,在“糊弄”这方面,她和梁颂很有默契。
她见到了他爸爸的失态,他也见到了她爸爸的市侩。
家庭在他们身上平等地烙下伤口,像幼猫帮伙伴舔舐伤口似的,他们用沉默充当疗愈的过程。
夜色一点点深了,点点星子浮现出轮廓。
吃完西瓜,宋宜年怕挨蚊子咬,站起来抖了抖胳膊腿。
“你要考国防科技大学吗?”她轻声问。
梁颂沉吟片刻,仍旧点头:“嗯。”
“那快了。”宋宜年说。
“什么?”
“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
再忍一忍,忍一忍,他们都能解脱。
梁颂似乎明白她的意思,单手撑着墙头跳下来,稳稳站在她面前。
低头,声音沉稳:“嗯,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