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一看,猫爷已经翻天了。陆嘉木买鞭炮捎带了一些其他的鸡零狗碎,全让这猫精给找出来了,在杂物间门口铺了一地。陈旭给气笑了,扭头问陆嘉木:“你挺有童心啊?呲花,电光花,滴滴金儿……你怎么不再买一盒摔炮呢?”陆嘉木自觉心虚:“……没给赠摔炮。”试图营销一波情怀浪漫的良心摊主:多新鲜,那你也没说你家喜事不是办婚礼啊。猫爷蹲在老远的地方一边揉鼻子一边娇弱喵喵,壮硕的身躯缩成一大团,远看还真有点小可怜。陈旭把鞭炮妥善收拾好,打算转天送派出所交给专业人士处理,才紧赶慢赶地去看猫爷有没有事。陆嘉木有点沮丧,蹲在地上把那些幼稚的小烟花一根根收拾起来,分门别类归成了三小把,攥在手里,不知所措。陈旭抱着猫,看着缩成另一大团的陆嘉木,火气一下子全散了。又惊又怕的心情里涌起了丝丝缕缕的甜意,陈九日悄悄地叹了口气,心想,真是没救了。他把猫放下,蹲到陆嘉木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放花去。”追人仍须努力(三)“你那两挂鞭炮没让张二伯他们看见吧?”陈旭在电梯里念叨,“小区里老头儿老太太对这些事最积极了,别回头真给你捅派出所去。”陆嘉木提着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勉强可以偷偷燃放的烟花们,非常确定地摇了摇头。为防被路人看到暴露他的惊喜,陆嘉木走得很注意——尤其躲着张二伯家的大狼狗,就怕狗叫起来动静太大影响气氛。“那么大两挂鞭炮,不得罚个几百块钱的……”是啊,陆嘉木心里想,特意问了要效果热烈些的么。然后没敢说话。陈旭从电梯门反光里看着他那副傻样,也是奇了怪了。你说这人智商发育怎么就这么极端,二十多年活下来,就跟没沾过人间烟火似的。多聪明的脑子,偏偏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就被干干净净一个人扔进了大学校园。陆嘉木不爱说话,就连陈旭也只从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了他从前生活的一些片段。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是很怪异的生活方式。其实陆嘉木比陈旭小两岁,是跳级上的大学。可是以他这个外星智商,跳两级是个过于平庸的结果。当时陆嘉木说“怕名次有下落,他们不让多跳”。还有很多很多普通人该知道的事情,陆嘉木的解释都是这句“他们不让”。好像他的前半生唯一的中心就是学习,是考试的名次,就连健康地活着,也只是拿名次的一个必要条件而已。但是“他们”只存在于大学以前的回忆里,至少陈旭从没见陆嘉木的生活里出现过这样的人。以大学为,陆嘉木才磕磕绊绊地长成了现在的样子。电梯门开了,陈旭带着陆嘉木往小区里的僻静地方走,没事儿人一样问:“小时候没放过烟花吗?”“没有。”陆嘉木在期待中紧了紧手里的袋子,“没见过。”“你家里不让放啊?”“没有,”陆嘉木平静道,“我没要求过,不知道这种娱乐活动。”陈旭心说你能知道鞭炮都得是为了背四大发明,外加早年间放炮的动静太大,耳塞不顶用。也不知道到底遭了什么罪。走到后楼,躲在野蛮生长的绿化区里,陈旭突然觉得有点闷闷的。他拿着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细细的烟火棒,朝另一边偏过头低声说:“就当是弥补你的童年了吧。”陆嘉木没有听清,只听到在窸窸窣窣的树叶声响中,“嗞”地一下,炸开了一朵炫目的火花。陈旭把那团火焰递给他,陆嘉木大睁着眼接过来,俊美到显得薄情的面孔上映出能够点亮夜晚的笑容。火星争先恐后地从光线最亮的地方喷涌而出,又在片刻后纷纷攘攘地暗下去,次追人仍须努力(四)如果两个成年男性在小区草坪里对着挥舞仙女棒的场景还不够滑稽,上述两名男子被大晚上出来找猫的老太太追着跑了三栋楼的英勇事迹大概也不怎么惊险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