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几乎垄断科举的优势将不复存在。
无论盛阳书院对于世家有多糟糕,只要对百姓有利,对朝廷有利,裴武帝都不会反对。
念及此,裴武帝垂眸道:“金安府此次文斗,实属文人盛举,其中有名姓宋的夫子居功甚伟,诸卿以为该如何赏赐,方能彰显皇恩浩荡?”
此话一出,众多鼻观眼眼观心打算看热闹的官员们顿时坐不住了,纷纷出来说道:“皇上,臣亦听闻此事,不过据说那宋夫子虽身担院长之职,却无任何功名在身,他的学识究竟如何,尚待考证。”
“正是如此,我大盛科举每三年一次,时逢皇恩浩荡,会再开恩科,有如此多的机会在前,这姓宋的夫子都未曾考中举人,实在当不得皇上对他的夸赞。”
裴武帝原本也只是试探,见朝中官员反对,便将此事揭过不提,只是他也委实纳闷,范明冶在奏折中多番夸赞的宋院长,年逾而立,竟连举人都不是?
这老家伙该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哪怕朝中官员竭力压下了裴武帝想要赏赐的念头,有关盛阳书院的消息还是在京城飞快的传播,与此同时传开的,还有“文武侯”的名号。
坊间茶楼里,百姓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新鲜事。
“听说了吗?金安府开了一家不收束脩的书院,所有适龄的孩子都能送进去读书识字,这要是开到京城来,该有多好?”
听到这稀罕事儿,当即有人反驳:“不收束脩?那书院的夫子怎么过活?难不成他们都是做善事的大善人,不吃不喝也要教授学生念书?”
“那自然是有其他的谋生之法,背靠金安府以及范老大人,怎么也不会将那些夫子饿死,更何况那院长本就是府试案首,不缺吃喝,而且,我还听说他为了给盛阳书院多招些学子,亲自上场参加文斗,与诸多学子论道,学识自然不会差。”
“文斗?什么文斗?可是‘文武侯’参加的那场?”
“正是!不过文武侯只参加了一场便病倒了,真是给咱们京城丢脸。”
“有没有学识是一回事儿,敢不敢上场又是另一回事儿,这文武侯啊,可真是……懦夫之举!”
大盛朝历来便没有什么叫做“文武侯”的称号,有不知者好奇前来询问,此事便愈传愈广,本就沦为京城笑柄的平阴侯府再添笑料。
平阴侯府上下闭门不出,吴氏更是对外称病,不会见任何来客。
赵晴云自是也将此事探听的清清楚楚。
比起对“文武侯”称号的耻辱,她更关心的是在金安府扬名的盛阳书院。
“你确定没说错?盛阳书院的夫子姓宋?”
传消息的小二道:“没错,也不会有错,宋院长的名声早就在金安府传开了,还有他的关门弟子,亦是十分优秀,听说是姓卫,生得极为俊俏。”
赵晴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才过去多久,宋柏轩的腿疾竟已痊愈,参加了府试不说,还成功混上了盛阳书院的院长。
本以为盛阳书院只是一个笑话,可谁能想到,竟真给他们干成了!
还有卫师兄……他不是向来淡泊名利,绝不会参加科举么?为何还要助盛阳书院在金安府扬名?
赵晴云与宋柏轩做了多年父女,与卫辞更是做了多年同窗,对他们师徒二人的才识最是了解,也正是如此才会无比痛恨,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
宋柏轩明明一身学识,却被断去前途,只能窝在乡野为稚童开蒙,卫辞天赋极佳,却死活不愿参加童试,只想像宋柏轩般一辈子教书。
她在他们身上看不到一丝希望。
可如今……
赵晴云胸腔里止不住的翻涌出酸水,甚至夹杂着愤怒与不甘,但凡她在宋家的日子能好过些,她又怎么会毅然决然的跑来侯府认亲?
当初他们都不肯,如今却纷纷扬名,踏入仕途,将她衬得如小丑般滑稽。
是她贪慕权势,是她无情无义,更是她自找的声名狼藉……可她夺回的一切,本就该属于她,而那些她错过的,皆是他们不愿给。
赵晴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想了许久,最终决定先将怨气搁置,与他们重修旧好。
当初离开时,她与父亲闹得太凶,只能先从师兄下手。
赵晴云低头研墨,很快便执笔想写了一封信,顺便叫人从账房支了二百两的银票,一并放入信中。
相信卫辞师兄会理解她的苦衷,她这样做,也都是为了他好。
倘若师兄想要走得更远,一个强大的岳家才会有更多可能,而再者说,如果能化解与平阴侯府的恩怨,宋家姐姐也会很高兴,毕竟她曾在侯府生活了十几年。
信很快送了出去。
赵晴云日复一日的盼着回信,却不曾想,有一个故人突然找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