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照心的呼吸稍浅,忽然之间,她比之前更深刻地意识到——他们之间实实在在地隔着一片重洋和难以跨越的时差,已经无可避免地错开了彼此的生活轨道了。
施知一发觉好友的话忽然变少,似乎情绪低落下去了。她歪头靠到时照心的肩上,眼神温情而关切,“照心,你怎么啦?”
时照心默然片刻,不忍好友担心,便笑了笑,轻声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章子怡这儿的演技真好啊。”
看得人心绪难平。
两人面前的银幕,宫二姑娘低眉垂目,神色平静,眼睛却像失了一直追逐的焦点,房间里回荡着她轻轻的嗓音:
“我在最好的时候碰到你,是我的运气。
“说句心里话,我心里有过你。
“喜欢人不犯法,可我也只能到喜欢为止了。”
是啊。
喜欢人不犯法,可也只能到喜欢为止了。
光影明灭之间,时照心的眼眶微微红了,她眼里有盈盈的泪光在闪动,但这次,她终究没有像以前一样狼狈落泪。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于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风。很高兴他已经大踏步向前走了,走在一条通往未来的光明灿烂的道路上。
她也应该这样。
第25章温和平静的笑眼
九月初,正是大学报到的时间。
时照心的航班原定是中午起飞的,但近来天气不算好,云和气流的状况堪忧,航班一延再延,直到下午接近傍晚才起飞,落地已经是七点多将近八点的光景。
此刻天已擦黑。
从转盘拿了行李后,就准备往学校方向赶。录取通知书上写明了抵达学校的若干种方式,可以坐公交地铁,也可以乘坐校车等,但时照心和杨佳敏母女两人今天在机场等了大半天,又乘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已是疲惫不堪,更别提她们两个提着重重的的行李,因此直接就不再考虑公共交通了,而是选择直接打车去学校。
司机师傅帮她们把大大的行李箱堆上出租车的后备箱,坐稳后,师傅问她们要去哪儿?师傅说话带着地方特色,咬字松弛,还有点儿吞音,和霍极说话的腔调有点像,时照心是听得惯的,于是她给师傅报了地名。
师傅一听地名,惊讶了,“哟,高材生啊!!”
他还特地转头往后座仔细看了一眼,白白净净的一个女孩子,盘儿亮条儿顺,搁人堆里绝对能一眼看见她。这姑娘不仅脑子挺好,长得也是真不错,师傅又由衷地夸了几句,还跟杨佳敏说她有好福气,孩子考上这么好的学校,出来肯定能找到好工作。
杨佳敏听见自家孩子被夸,嘴里自谦说着“哪里哪里”,脸上自豪的笑容却是怎么也遮不住的。时照心抿着唇笑笑,光听他俩寒暄,自己没说话。
一路上,杨佳敏都在师傅聊天,她把女儿送到学校之后,顶多再滞留几天就要回粤省了,而时照心还得在这儿生活好几年。她们母女两人在这地界是人生地不熟,回头生病了都不知道上哪家医院去看,她得向当地人多打听打听情况。
那师傅也是个热心肠又善谈的人,话匣子一开就合不上了,从哪个医院治什么病好,到那条巷子胡同的美食够老够地道,再到哪个公园的什么花开得最美,全都侃了一遍。
时照心靠在椅背上听他们侃,一双沉静的眼睛望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景物。
北地纬度高,天早早的就暗了下来,路灯范围之外的地方都是黑黢黢的,其实什么也看不清。尽管看不清外面的风貌,刚下飞机时的感受确实是不一样的,南方温暖湿润,北方干旱凛冽。九月,在粤省还是穿背心裤衩和凉拖鞋的时节,但在这儿就要穿上薄长裤了,早晚还得穿一件薄外套才行。
……原来他的老家是这样的啊。
这个城市还有她想念的学校和专业,她将要在这儿度过四年,自由的、无拘无束的、自我探索的四年。
尽管还没有对这个古老又繁华的城市有更深入的了解,但她已经预先喜欢上这座城市了。
霍极知道她要来京城念书,老早便跟她说到了之后跟他说一声。她这才想起来她还没来得及跟霍极说这事,便低头给他发去一条消息-
Szx:我已经到京城了喔-
Szx:[照片]-
Szx:[照片]
她等了片刻,意料之中,霍极并没有回复。
西半球。
房间昏暗,墙壁上挂的时针指向十点方向。
霍极蜷缩在被子里,意识昏沉,浑身发冷。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情景是跳跃的,破碎的。
最开始是在他们一家三口住的那幢别墅里。母亲在厨房里忙活,跟他说父亲还有半个小时后才到家,让他先吃点饼干什么的垫一垫肚子。不多时,父亲果真回到,然后父亲、母亲,还有他,一家人坐在圆桌前其乐融融地吃饭。父亲还会把他们母子两人没吃完的饭菜都收到自己碗里全部吃光。
他知道这是梦,但是那饭菜的香气是如此地真切,令他一时分不清楚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很快,这温情脉脉的场景便片片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