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照心给他简单说了原因。霍极听完摇头,她打小身体就不太好,隔三差五就要去医院报道一次,跟纸片一样脆弱,因此在吃食上要特别仔细。于是他伸手捞走她怀里的爆米花,也没放过她手边的奶茶,全部通通拿走。这会儿他怀里满满当当的零食,她那边寥落得可怜。
他看不过眼,搜遍全身,摸出了一瓶矿泉水和一根刚才从酒吧里顺走的山楂棒。他举到她的眼前,问她:“能吃山楂吗?”
“……能。”
霍极便低头拆包装,然后才递给她,她很自然地接过,含入嘴里。她的腮帮子顶微微鼓起来,脸颊圆润了些许。怪可爱的。
她感觉到他的目光,有点莫名地回望他,摸了摸脸颊:“你在看什么?”
他笑了笑,只说:“你还是长点肉点吧。”
她微微一怔。
灯光倏然暗下,电影开场。
今天看的电影是他们小时候一起看过的《哈尔的移动城堡》。
时照心幼时很是迷恋了一阵哈尔的美貌。经年后再次重温,哈尔出场还是那样迷人,晃动的蓝宝石,耀眼的金发,以及湖蓝的、深邃的眼……她慢慢沉浸入影片之中。
久石让的配乐响起,苏菲和哈尔牵着手在空中漫步,猎猎作响的风从他们的发梢穿过,扬起他们的头发和衣摆,底下是红瓦尖顶的房屋、热闹熙攘的人群,所有一切都像在为他们的出场作配。
她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不管看多少次,她都会被这幕迷倒。
身边忽地传来点发笑的气音,而后感觉有温热的气息撒在她的耳畔,撩动发丝。
“嗳,你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
破坏气氛的坏蛋,时照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霍极靠回椅背上,影院昏暗,但还能从银幕上反射的微光中看清他脸上带着笑,仍是闲散的,漫不经心的。气人得要命。
她忿忿别过头去,继续专心看电影。电影往前推进,播放到中后段,哈尔将卡西法铲起,将他的移动城堡从原本的黯淡老旧变得焕然一新,挂在墙角的轮盘也变换了地点。哈尔转动轮盘,带苏菲到他幼时居住过的花园里。
这部电影她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但每次看到这里,她都会觉得好浪漫,会想笑。笑得久了,嘴唇都发干了。她探手去摸身边的矿泉水,却不小心碰到了霍极的手背。
她下意识道歉:“不好意思——”
却不曾想下一瞬被他捉住了手指,他捏了捏她冰冰凉的手指头,声音压得极低:“你怎么又寒冰掌了。”
“虚的。”她也小声回答。
也是怪得很,明明他俩包场了这场电影,但他们在说话时却莫名其妙都放低了声音。这声音一压低,就无端生出些许暧昧的感觉来,就像情人耳鬓厮磨时的低语那样。
……好像有点见不得人似的。
他不解风情地哼笑一声,说:“小脆皮。”
时照心:“……”
她翻了个白眼,想把手抽回来,然而他却拉得更紧了。
他屈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语气也是见怪不怪的,“你动什么。”
又不是没有拉过手。
她冷哼一声,坚决抽回手,揣在怀里。
这回霍极倒是由着她了,睨笑着评价了句:“又闹脾气了。”
时照心扭过头去不想理他。便是耳边传来窸窣的声响也不曾影响她观影,下一刻,她的背上蓦地一暖——他的薄外套盖到了她的身上,带着他的体温和味道。衣服上的味道有些混杂,有熟悉的他身上的气味,也有酒精味和烟味,还有……甜媚的香水味。
她愣怔了一瞬,侧目看去,他已坐回去认真看电影,长长的眼睫上流淌着点点的光,像星光一样。
荧幕上的哈尔拧开门把,铺天盖地的明媚映入眼帘,蓝天点缀着大团大团雪白的云,无边的绿在眼前蔓延,风把草叶吹得簌簌作响,也吹弯了像风铃一样的粉红花朵。哈尔迈过汩汩流动的小溪,回身向苏菲伸手。
她感觉自己的手心似乎是潮了,不由得蜷了蜷手指,他却以为她有事,倾身过来:“怎么了?”
在他眼里,她隐隐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一不留意咬碎了口中的山楂棒,甜的,酸的,仿佛还带了一点苦。
在那一瞬间,她很想去探究是不是已有人住进了他的眼里?为何他的外套上有别人的香水味?
但话到嘴边,她却忽然胆怯了。她不敢问。
“没事。”她弯起眼睛,言不由衷地说,“只是觉得……这一幕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