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可吃的了,锅里都捞烂了。
严耕云瞟他一眼,看他好像是来真的,这才卸掉界限感,在他手机上点了个沙棘汁。
点完饮料,他就举着手机往王醒跟前一凑,开始说鱼缸:“是这样,对于这个鱼缸的景,我觉得有些地方可以改一改。”
王醒并没有让他改,现在他作为乙方,还自己主动改起来了,挺奇怪的,王醒不解道:“为什么要改?”
“因为技术上就是应该改的,而且要改的地方还挺多的,”严耕云说,“不过站在你的角度,我觉得你可能更愿意保持原样。”
王醒确实想要原样,因为对他来说,这鱼缸本来就是一个纪念品,他说:“所以呢?”
“所以我们做点微调,保留所有原先的元素,只把个别素材换动一点位置。比如,这桥上的两个木屋,哪有在木桥上搭房子的,对吧?所以,把它俩挪到后面的山上去。再说桥东头的这个木屋……”
严耕云说起细节来,简直滔滔不绝,他每说一个地方,就会拿手指在编辑状态的照片上画个圈,然后看自己一眼。
离得近了,那个眼皮又撩上耷下的,王醒发现他的眼睛有点像猫科动物,内眦圆眼,很灵活,也很有神。但他给人的感觉却不是可爱,他要深邃和笃定得多,尤其是当他说起鱼缸的时候。
那种专注和沉淀感,说明他真的很擅长这个东西。
而且他明显也是用了心的,改动细微合理,比原来的框架要好了太多。
可是等他说完了,抬眼来问自己行不行的时候,王醒还是没同意。
然而这已经是严耕云所能改动的最小范围了,这都不同意,那他真是铁石心肠了。
不过大家需求的方向不统一,这也不能怪谁,严耕云努力过了,也不强求,只叹了口气,把后背往椅背上一靠,妥协了:“好吧,那就原封原样地翻,我这边没问题了,你们吃好,我走了。”
说着他捞起那个泡沫盒就站起来了。
可他做了那么多准备,却又放弃的这么突然,王醒错愕之余,又感觉自己莫名其妙的,好像欠了他一点什么似的。
可能是把他的用心白费了,又或者是……
然后电光石火之间,王醒脑子里想起来的是“还欠他一瓶沙棘汁”,可嘴里说的却是:“等一下,其实我觉得你改得挺好的……”
严耕云回过头去,眼睛困惑得都快眯起来了:挺好你说不行?
王醒说到一半,总算反应过来,自己欠的可能是一个解释:“但是那个鱼缸,是王昱以前很喜欢的一个大佬做的,我觉得他可能不希望别人改动他的特订。”
严耕云听到“大佬”,有点愣,反应了一瞬,随即啼笑皆非。
“什么大佬啊,”年轻时的中二终会化成一种尴尬,严耕云现在就有点社死,“是我。”
对面王醒一听,也愣住了。
他随便一找,居然就找到了原创,这种刮刮乐中大奖的走向,王醒还是头一回碰到,以至于他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而严耕云看他不吭声,还以为他不信,自证道:“那鱼缸是我做的,真的,我家里还有当时出货之前的底片和记账联单子,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拿给你看。”
王醒回过神,说不用,接着又挺新奇地看了严耕云一眼,笑了下说:“原来你是个大佬啊?那300块钱我肯定给少了。”
严耕云20多的时候,对社会和自己的认识都太表面了,那会网友喊他大佬,他不知天高地厚,竟然也不反驳。
但现在他不敢了,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听得缩了下肩膀,皱起脸说:“你再这么说话,我就走了。”
王醒看他脸上写满拒绝,是真不爱听那种天夸,遂打住,换成了正事:“行,不说了,说鱼缸吧。”
因为他是原创,王醒口风松了一点,严耕云许下不行他就再翻一遍的承诺,才带着他的同意和一瓶冷冻过的沙棘汁走了。
等他走后,梅兹也吃不下了,摊在椅背上冲王醒挤眉弄眼。
他用英语问王醒:这是你的新欢吗?
王醒说:这是我爸厂里的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