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进残破的仙镇长街,视野分外清晰。铺就长街的红解石石板,有的被掀了起来,有的破碎成块,满地散落。而无论是地板,还是沿街的墙壁,遗留最多的就是浊齿犬的爪痕。陆缺握着严高玄的宗门令牌走过去,脚步迟缓。走到长街中间。一面碎霜石窗户,洒了成团的血迹,早已经干涸。陆缺心情愈发沉重,只是穿过长街,搜遍仙镇房屋,也没看到严高玄尸体,便抱着侥幸心理揣测,或许严师兄那队人的确遭遇了浊齿犬,但已经脱离困境。没见到尸体,不就证明还活着?在废弃仙镇搜寻一圈,陆缺停在一座保存完好的院落歇息。院落格局和从前遇到的院落格局相似,居住修行两用。陆缺没有直接进去,也没有管身上的伤势,而是坐在檐廊前疏理思绪。随着距离仙城主城越来越近,赶赴主城的各个队伍,在途中就有可能相遇,那么他原来带的队伍,应该和严高玄他们的队伍碰上了。严高玄一队人有,有宁归,有海字十甲的杨斗,凤栖山化神长老尹涉川等,再与季南茵他们汇合,壮大势力,应对如今的局面或许有能力保全。据兰锦嫣说,尹涉川的实力在化神境中还是很可以的…陆缺尽量往好的方面去想。黄昏。走进院落房间,房间大都开着,一间简朴的书房,书桌上摆着尊砚台,伸指触及砚心,指尖沾了点墨迹。看得出来,不久之前,严高玄那队人应该在此停留过。陆缺简单查看,接着走进练功室,关上厚重石门,铺开玉叶轻云床,翻身躺上去。从外伤复原到如今,他一直在赶路,想早些找到其他人,可糟糕的体内状况,让他疲惫不堪,连运功的精神力都没有,最起码也得稍稍休息会儿。黄昏很快落幕,天色暗下来,废弃仙城陷入莫大的死寂。寒气在残垣断壁里流转。陆缺睡着了。身旁悬着明黄色的界存珠,在对阵浊齿犬对阵古巫后,界存珠内部存储的灵力剩下不足半成,光芒极为暗淡,但这已经是如今唯一可以依仗的防御。亥时末。听见细微的爆裂声,陆缺猛然惊醒,出门查看,原来是冰雹降临。他没有继续休息,而是在练功室的方寸之地练起拳术。体内堆积的仙城寒气,最好方法就是催升气血驱除,这点也有前车之鉴。“练拳…”陆缺呵出口白汽,拉开架势演练《撼星拳》,只是如今的身体状况,每出一拳,就感觉像是冰冷匕首在血肉里剜。施展三拳两脚,就得满头冷汗。好像时隔多年后,陆缺的身影,又和锁龙镇孤苦无依的少年相重叠了,那时练武也是受罪。只是现在背负的更多。陆缺咬咬牙,继续挥拳。随着《撼星拳》劲力贯通劲节,蛰伏的血脉渐渐复苏,加速流转,气血和仙城寒气交锋也随之加剧,感觉或如凌迟!豆大的冷汗,吧嗒吧嗒地从陆缺的脸颊滑落,疼得五官扭曲。可仇恨带来的力量更大,这种力量使他得以坚持下去。………天幕又上换了残月和星辰,清冷静谧的光留进废弃仙镇。几道战战兢兢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残破的长街上,脊背相对,围成圈,缓缓地往前移动。“还会不会有浊齿犬。”“不知道。”“都别出声!”他们谨慎地往前搜索着,脚步极轻,几乎听不见。约莫走出三四百步,转过一道爪痕遍布的高墙,忽然看见陆缺。他练了一个时辰的《撼星拳》,耗尽精神体力,正站在院落外透气。两方相遇,都有些慌张。陆缺第一时间握住断夜,看清来的是修士,不是浊齿犬或古巫,才缓缓松开手。来的修士一共五位,都是金丹中期左右的道行,面孔很生。为首之人,身着九溪学宫的制式法衣“溪竹染云袍”,眉目俊秀,气度温雅,多少有点像叶间川。陆缺道:“你是宁归的师侄?”“是,晚辈叫做蔡喜,九溪学宫咸字辈弟子。”“你们怎么会在这儿。”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蔡喜把陆缺请到另一座院落,走进书房,挪开书架,打开隐藏在后面的暗门,沿台阶进入地下密室。密室长宽各四丈半,坐了十几个人,全是咸字辈修士,各宗的都有,也包括参合宫本宗弟子。蔡喜搬来张椅子请陆缺落座,自己坐在台阶上,讲述事情来龙去脉。他们原本都是和宁归、严高玄同队的,一个月前抵达这座废弃仙镇,紧接着便遭遇到浊齿犬的袭击。虽然队伍中有化神境的尹涉川,但面对六十头拥有共智的浊齿犬,依旧只有抵挡之力。当时战况艰难。负责带队的宁归和尹涉川,就决定让海字辈及以上的修士,撤出废弃仙镇,引开浊齿犬,以便为小辈修士争取一线生机。讲述完后。蔡喜轻声说道:“宁师叔交待,让我们在仙镇里躲两年。”“交战中有没有人遇难?”陆缺的询问声落下,一干咸字辈弟子纷纷低头,很显然,宁归一队人也损失不少,死的有他们的长辈或亲人。陆缺接着问道:“我有位师兄,名叫严高玄,他怎么样?”蔡喜支支吾吾半晌,最终道:“严师伯有件名叫风雷八卦扇的灵器,可以短时间压制浊齿犬,作战时吸引六头浊齿犬围攻,没有…没有幸免。”从蔡喜慌张的神色,陆缺就已经猜到严师兄的遭遇,心里巨震了一下,但脸色表现的很寻常:“知道了。”“严师伯是主动诱敌的…”“不用解释,我再问你,这几天还有其队伍经过这里吗?”蔡喜摇摇头。陆缺站起身道:“你们就在这里躲着,没事的话,不要出去,等浊齿犬和古巫解决以后,会有人来叫你们的。”“陆师叔,您要走吗?您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不如在这里休养一段儿,这几日镇上没有浊齿犬过来。”“时间来不及!”………:()仙路九万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