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也没找男子的麻烦,淬了一口,赶车继续往前了。
宁毓承好奇回头看去,男子也正回头,看着马车,恰与他的目光对上。男子双眼似乎浮起了迷茫,很快,他便回转头,晃晃悠悠离去。
「你们可认识他?」宁毓承好奇问蹲坐在小杌子上的福山福水。
「七郎不记得他了?」福山狐疑了下,没继续问,自顾自答道:「他是大房的宁九,被逐出了族,在瓦子里写戏,给妓子们写淫词艳曲度日。他已非宁氏子弟,七郎可别搭理他,免得惹老太爷生气。」
大房指的是宁毓承伯祖父宁礼干,宁礼坤大哥一房。宁礼干已去世,儿孙们都还算有出息。
宁毓承不知还有这一段,他心中更加好奇了,宁九究竟犯了何事,会那般严重被逐出宗族。
宁毓承询问了,福山福水说不出个所以然:「听说是老太爷震怒,下令将他逐出族。究竟所犯何事,不许底下的人打听,奴皆不知。」
马车在大门前停下,学堂不得有书童仆从进入,福山福水跳下马车,伺候宁毓承背上书箱,目送他进了大门。
路上的雪早就被洒扫干净,青石地面湿哒哒,幽深静谧。学堂不许喧哗,学监在旁看着,淘气的学生也规规矩矩,避开学监之后,才嬉笑打闹几声。
一道中气十足,威严无比的声音传来:「小七,你还不快些,还慢吞吞作甚?」
宁毓承循声看去,宁礼坤负手立在下舍院子前,经过的学生莫不毕恭毕敬,像是老鼠见到猫,侧身飞快溜进门。
「祖父。」宁毓承躬身见礼,书箱重,他尽可能加快脚步,来到宁礼坤面前。
「功课都写好了?」宁礼坤瞄了眼宁毓承单薄瘦弱的身子,他背后沉重的书箱。好歹念在他生了场大病的份上,没再多追究,随口问了句。
「写好了。」宁毓承规矩答道。
前世他学习不错,这世他尙是下舍学生,下舍学生学《大学》《中庸》等史书,皆为背诵为主。其馀功课如算学,君子六艺的骑射等,经过半个月的适应,对他来说很是简单容易。
宁礼坤唔了声,宁悟明前途无量,年纪轻轻便已官至二品,有入阁拜相之才,对这个孙子不免格外看重。
「去吧,十日后考外你可别贪玩,要努力才是。」宁礼坤打算等下找他的先生来问问,难得温和地道。
学堂分外舍内舍上舍,学堂五岁启蒙,一般读到五年到七年,考核后升入内舍。内舍成绩优异者入上舍学习,开始准备下场考春闱秋闱。
以宁毓承现在的年纪,考内舍还为时过早,且时日后就要考试,宁毓承懵在了那里。
宁礼坤浸淫多年,端看宁毓承的反应,眉头便皱起,道:「且随我来!」
宁毓承暗暗叫了声不妙,宁礼坤已经不由分说走在了前面,他只能跟在身后,来到宁礼坤的监舍。
进门后,宁礼坤在案桌后坐下,肃然道:「功课呢,拿出来我瞧瞧。」
宁毓承放下书箱,从里面取出功课,双手奉上。
宁礼坤看了眼宁毓承,翻开仔细检查。他的眉头越走越紧,脸色难看道:「就写了这些?」
「先生布置的功课,都写完了啊。」宁毓承眨了下眼睛,不解答道。
「好你个混小子!竟只写先生布置的功课,胆敢糊弄偷懒。宁氏不养闲人,除非你不做宁氏子弟!」
宁礼坤怒目而视,将功课一扔,拿起镇纸旁的戒尺,在案桌上用力一敲,啪啪震天响。
宁毓承顿时苦了脸,他隐约知晓,宁九为何会被逐出族了。狐裘下的手掌心,下意识开始发痒。
要挨打了!
第二章挨打,被逼着卷
宁悟明深得宁礼坤看重,孙辈虽皆勤学上进,对宁毓承这个孙儿格外上心。
「混帐小子!念着你生病,一段时日未曾查看功课,你竟疲赖躲懒,妄图糊弄!」宁礼坤拧眉怒叱,拾起戒尺敲在案桌上。
「趴下!」说罢,拿着戒尺朝立在案桌前的宁毓承走来。
看宁礼坤的架势,是要他趴着打屁股,宁毓承很是郁闷。
他从未挨过打,亦并非怕痛。身为成人,他做不到像真正的九岁孩童那般,因着害怕而告饶哭泣。
前世宁毓承功成名就,年纪轻轻过劳而亡。这辈子他想些,不再如上辈子那样拼命。且宁氏江洲世家大族,正好无需努力,便可以轻松过活。
宁礼坤的话说得很是明白,宁氏儿孙,远比寻常人要付出更多,休想躺在祖辈的功劳簿上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