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盛此时看见?司妤从远处走来,脑子?里还回荡着小桃刚才的问话:他会和长公主成亲吗?
会不会不知道,多半是不会,但他想象不出他将来的妻子?是什么样子?,可如果她做他妻子?的话……
那可真不错。
王小桃已?经起身朝司妤行礼:“长公主。”
高盛也该行礼,但他想着别的,坐着没动。
不知怎么,王小桃突然觉得?自己在这儿有些多余,她不懂朝廷的事,她只知道长公主和表叔是那种关系,便马上朝两人道:“我还在学针线活,公主,表叔,我就先告退了。”
“好好学。”高盛说。
王小桃很快退下了。
司妤看她面色如常,脚步轻快,倒一点都不像是刚和高盛诉过委屈的样子?。
高盛问:“公主何事?”
他既如此问,司妤便知王小桃竟没和他哭诉,一时意外?,随后道:“有些事想同太尉商议商议。”
高盛从石凳上起身,一边往花园中走,一边问她:“公主但说无妨。”
司妤见?他心情似乎还不错,与?他一同走着,回道:“近来,常有西凉军在城中横行霸道的传言,譬如去酒楼强行赊账,去妓馆酒后闹事,或是如地痞一样去找商家索要钱财,因牵涉军中,京兆府不好过问,便告到我这里来,我想,太尉是不是可以下令加强军纪,以妨事情越发难以收拾。”
高盛问她:“公主可知安朝烈为何纵兵烧杀抢掠?”
“因他军纪涣散?”
“不,因他想犒赏军士,攻城之初,他就告诉军士,城中有粮,有钱,有女人,进了京城,什么都有了,所以下面的兵才肯卖命。西凉军已?是军纪最严明的一支军队,若是酒也不让喝,妓馆也不让去,那与?和尚有什么分别?”
司妤站定,和他道:“太尉自认西凉军比安朝烈军士好得?多,可我却觉得?太尉不该和安朝烈比,因安朝烈是反贼,西凉军是朝廷的官兵。如果朝廷官兵也和匪徒一样,那百姓为何要听命于朝廷?”
高盛暂且沉默。
司妤说的很有道理,却是十分理想的状态:士兵军纪严明,百姓民心所向。但事实却是你有好处,士兵才为你卖命,没好处,士兵便如鸟兽散,没等?民心有反应,仗已?一败涂地。
后来他想明白,因为她当?这天下是司家的天下,所以百姓也是司家的子?民,京城也是司家的京城;而安朝烈,或是他,都当军队是自家的,天下是别家的。
他看向司妤:“公主说得?对,就依公主所言。”
司妤意外?,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怔了一下才说:“那士兵扰民一事,就全赖太尉出手惩治了。”
“公主看着十分意外??”他问。
司妤沉吟片刻:“我以为太尉会恼怒。”
高盛看着她笑:“公主总讥讽我读书少,但我毕竟还知道‘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
这是他昨日刚学来的话,自觉非常有水平,此时是存心卖弄。
话音落,一阵风吹来,眼见?一朵紫薇花落到了司妤头上,高盛下意识就去帮她捡,司妤却后退一步,朝他面露疑惑:“太尉?”
同时也带着疏离和戒备。
高盛只得?收回手,说道:“公主头上落了一片花。”
司妤伸手摸了摸,将花拿掉。
“太尉乃当?世名将,一代英豪,我怎会讥讽太尉?我心中感念太尉为江山社稷之心,欣慰感激还来不及。”她温声?说。
的确态度诚恳,但这一大?串都是场面话,高盛心中很气闷。
司妤道:“若太尉无事,我便先回去了。”
高盛没说话,她转身离去了。
他在后面看她的身影,心想女人还真是无情无义?,穿起衣服来不认人。
第二日司妤得?空,特?地召来了王小桃,赏了她一堆精美?的五色丝线。
“宫中被黄承训洗劫了一通,又着火,没留下什么东西,好在这些线还在。昨日听闻县君要做针线,正好赐与?县君。”司妤说。
王小桃看了一眼那些丝线,真是好,竟有红黄绿蓝紫五色,那样绚丽,那样散发着光泽,隔好远就能看见?,难怪公主衣裙上绣的花那么光亮好看。
但她不敢受,马上回道:“这么好的丝线,给臣女怕糟践了,臣女的针线活……很差。”
她说得?不好意思,因为穷苦人家一年可见?不着几块布,缝衣服还行,但这些线明显是做绣活的,她才刚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