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起吸引他?的注意,她?又觉得自己不该吃这么大的亏,明明是受他?迫害才进安福殿的,现在反倒成为他?的笑柄了。
遂挣扎着从他?臂弯脱离,脑门上?一瞬长满反骨。可惜硬气?没?能持续一弹指,她?就败下阵来,老老实实行了个礼,复又扮出笑脸,“陛下救了卑下一命呐。”
皇帝没?理她?,蹙眉四下打量了一遍,责问赶来的范骁,“是谁让她?做这些粗活的?”
范骁吓得结巴,“并、并、并……并没?有人让娘子?做这些……”
苏月也很?有担当,“陛下,是我自己想找些活儿干,自愿帮忙的。”
皇帝一点都不领她?的情,“一双弹琴的手,放下琵琶来搬东西?了?”
苏月心?道弹琴也不是自愿的,原本那些乐器是用来怡情的,当雅好变成了差事,其实和搬东西?也没?什么两样。
只是目下人多,这种时?候说话得留意,一不小心?就会传进太后耳朵里。于?是她?又扮出无害的笑脸,忙于?替范骁开脱,“班领让我跟着十二侍一块儿练字画画,我觉得这样甚无聊,就出来了。今日搬东西?活动一下筋骨,明日我还要?学厨艺,给太后煲姑苏的莲白汤呢。”
皇帝听了她?的话,眉眼逐渐平和下来,一旁的范骁终于?从惊惶中脱了身,冲苏月投去感激的目光,果然小娘子?一句话,赛过旁人千言万语啊。
皇帝决定不再追究了,不过仍是要?吩咐:“这些重活累活不该你一个女郎做,往后再不要?插手了,免得被你爹娘知道,误会朕欺压你。”
苏月并不知道他?见过了阿爹,忙着俯首帖耳,诺诺称是。
“你这人,好像不爱听人劝。”皇帝颇为恨铁不成钢,“让你写字画画是为陶冶你的情操,握笔总比抱琵琶省力吧……”
他?预备去给太后请安,转过身边走?边数落。走?了几步,发现她?没?跟上?来,顿时?又有些不悦,回头?道:“辜娘子?,你是半点眼色也没?有,朕要?去见太后,你不恭送朕?”
苏月忙向?他?褔了福,“卑下恭送陛下。”
皇帝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是送朕到太后殿前,不是在这里送别朕,还不跟上?!”
没?办法,她?只得迈着小步,哒哒跟在他?身后。
安福宫中游廊蜿蜒悠长,晚间都挂上?了灯笼,照得这夜也有几分柔软。皇帝听着身后的动静,心?里是安定的,随意问了她?一句:“来了半日,觉得这里怎么样?”
苏月没?有吭声,因为不知从何说起。
前面的人等了良久不见她?回应,又不高兴了,“朕说话,你不能不理朕,就算没?话找话,也得答上?两句,知道吗?”
既然如?此,就不用太客气?了吧!苏月忍不住嘀咕:“你不是说,我到了这里会交上?新朋友的吗,可来了半日,谁也不理我。”
皇帝闻言讶然,“谁也不理你,为什么?定是你人品不好,被人看透了。”
苏月气?得拿眼横他?,“我人品不好?梨园里全是我的朋友,他?们从不说我人品不好。我仔细思量了,还是因为安排有误,我是来做宫人的,怎么给安排进十二侍里去了?人家?以为我是来抢饭碗的,自然厌烦我。”
皇帝顿住步子?,静静看着她?,半晌道:“那怎么办?朕让人吩咐那些女郎,不许她?们排挤你。”
苏月捺了下唇角,低下头?小声道:“不用,我自己的事,用不着别人帮忙。”复又试探着讨主意,“陛下,要?不我还是回梨园吧,从此一定安分守己,精进技艺,报效陛下。”
皇帝沉默了良久,在她?以为他?当真在认真考虑时?,无情地扔了一句:“不行。”
她?失望至极,又不能争辩,一口气?泄到了脚后跟。
皇帝知道她?不高兴,负着手边踱边道:“梨园有什么好,被人消遣,被人轻薄,被人逼着饮酒,被人逼着强抱,这才过了几日,就全忘了。旁人不都说朕是为报复你,才把你送入梨园的吗,为了打破这个传言,朕非得把你从梨园捞出来,再另行安排。”
这一安排,十二侍变成了十三侍,她?实在想不明白他?要?干什么。问他?是不是爱慕自己,他?极力不承认,却强行把她?塞进了扩充掖庭的队伍里。这么一来,回家?真的还有望吗?她?已经不愿意想得那么长远了。
不过对于?她?无法融入十二侍这件事,皇帝给她?出了个不错的主意,“这世界弱肉强食,你知道吧?别人排挤你,你也可以针对她?。寻你衅的,令你不痛快的人,想办法把她?逐出掖庭就是了。从此眼不见,身心?舒畅,一劳永逸,不是很?好吗。”
苏月关注的重点永远和他?不一样,不合时?宜地问:“陛下,您没?有看我不顺眼吗?为什么不把我逐出去,也身心?舒畅一下?”
皇帝被她?问得张口结舌,憋了半天道:“你出不去,朕方能身心?舒畅。以后这个问题不要?再问了,免得自讨没?趣。”
他?凶巴巴,苏月便不敢多言了,把他?送到大殿前,微微俯了俯身,见他?提袍迈进去,才颤巍巍直起身来。
范骁适时?冒出头?,小声道:“差一点儿我就挨板子?了,多谢娘子?替我斡旋,保得这老骨头?不散架。不过娘子?,往后可不兴再干那些粗活儿了,宫里自有做杂役的人,何劳娘子?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