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从伞边落入钟长嘉的后颈。
元平很高大,穿的不多,裸露出来的每一个地方好像都很热。
钟长嘉终于感觉到冷。
她眼睛前的黑点还没有散,疼的失去判断力,本能地去找热源。
她盖住元平都的手,将手指塞进脸颊与元平都的手心之间。
去摸那块因为皮肤被烧薄,所以格外柔软炽热的烧伤。
“疼不疼。”
“疼不疼。”
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
元平都一怔。
钟长嘉的眼泪比暴雨落得更狠。
“很疼。”
她哀求地抬起身子,不再拉着衣领徒劳安慰心脏。
那只手去攀元平都举着伞的那只手,要为他举伞。
她还在努力地,照顾好这个贵人,这尊大佛。
妄图为家人求一个平安。
元平都觉得自己的心跳比天边的惊雷还大声。
“将军,您是不是早就知道,寿媖要跑。”
“只是将计就计?”
“就像您早就知道,皇上要收拾钟家,我和您说话时也只是将计就计看过一眼。”
她哭的太可怜了。
不再美丽。
洁白的牙齿在雨夜里是尸体残存的宝石。
湿漉漉的头发不是楚楚可怜,而是巴巴的落水狗——她终于开始祈求,终于低下头。
终于不再巧言令色,但依旧过分聪慧。
从蛛丝马迹里得知庞大的杀机。
于事无补。
可不知道为什么,元平都又想到那只跑掉的、被烧掉尾巴的猫。
它大概会死在土匪们放的山火之中。
“将计就计……”
“可是将军,我们会死的。我会死,我们全家人都会死。”
挤在脸颊与烧伤之间的手指要滑落,握住伞上大手的那只却还在苦苦支撑。
周围似乎突然静了一会。
雷声停,风声停,雨声停,钟长嘉的呼吸声也停。
元平都烧伤的那只手用力了一些,卡住钟长嘉不堪支撑的手指。
他什么都没有保证,也没有评价,只是说。
“你同我,一道去找寿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