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漂亮阿姨,一开始是每天傍晚就陪着我,早上亲我一下出门。
不知道吃了多少零食之后,那个漂亮阿姨每天也不出门了,就一直守着我,陪我吃东西,陪我搭积木,陪我玩警车玩具,陪我玩手枪,隐约记得那个时候有种特别想要留在那一刻的感觉。
后来我才知道,妈妈接我回来之后,一开始是正常工作的,后面已经把工作辞了,每天都待在家里守着我。
让我在家里待了很久了之后,才决定送我去读幼儿园。
我现在都还记得,跟妈妈一起上了公交车的时候,人很多,没有座位,妈妈用她自己的右手吊着她头顶的吊环。
而我太矮了,什么也碰不到。
“抓紧我,牵我的手啊,熙熙。”她温柔又关切的声音从我耳畔传来。
记忆中的我,不知所措地抱住妈妈的腿,就好像我们在玩老鹰抓小鸡的时候那样紧紧拽住,生怕不经意间就会被老鹰叼走似的。
因为紧张,所以能记住当时的情形。
妈妈身上的香气,有洗衣液的香味,有暖暖的体香,一直在我记忆深处,躲藏在记忆深处的鼻子里。
现在嗅到那个味道仍觉得心安。
两只手臂却环得更紧了,那份小时候的不安仿佛随时都可能从过去的那段时光里窜出来,突然吓我一跳。
在那个时候,我几乎是每天都在妈妈身边。跟她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选玩具,一起看动画片,一起玩游戏,一起睡觉,也一起洗澡。
只是隐约记得,我看妈妈的时候总是看到她身上满是泡沫,看不到光溜溜的身子,小时候很奇怪。
后面我开始读书之后,妈妈也慢慢地恢复工作。
到五岁,到六岁,到七岁,到八岁,我没有跟妈妈产生半点疏离,反而越来越亲昵,我不喜欢跟班上的同学玩耍,只想等妈妈下班陪我玩游戏。
我不太喜欢奶奶,觉得她太严肃,声音不好听,有时候还喜欢大声说话,我只想妈妈在我周围说话,或者在床上给我唱摇篮曲。
有几次,我在妈妈一起玩游戏的时候,看到父亲也来玩,但是他总是很笨,游戏也玩不好,所以我也不怎么喜欢跟他玩。
直到快到九岁的时候,父亲老是跟妈妈吵架,我一开始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后来偶尔听他们说“熙熙没事”,“熙熙有问题”之类的。
我一直没搞明白。
很快,我弄清楚了。
原来,一个人如果一直想跟自己的妈妈亲近是不对的,是有错的。
那个时候我不明白,这都是我见到的心理医生告诉我的。
一开始我不认可这些观点,我一度以为我要被出售了。或许我又得换一家生活了,恐惧、不安重新充斥了我。
在父亲和妈妈吵了很久以后,他们决定送我去看心理医生。是的,我这种算是心理疾病。
一直对心理疾病没有概念的我,在接受治疗期间一直被灌输过度依赖自己的母亲是一种不正常、不健康的心理,所以需要接受治疗。
慢慢的,我也知道我自己患了什么心理疾病。
恋母。
在九岁的那个时候,我对这些东西完全不能理解。
我甚至不能接受每天不能跟妈妈待在一起,所以,我反抗所有施加给我的安排。
因为不配合,我被送去一家心理医院观察了一段时间。
而那家医院对我的心理治疗,对我来说不是治疗,只是用酷刑逼迫我不去想我妈妈。
我后来特地去查了那家医院,据说因为市场需求大,已经由心里医院变成了戒网瘾中心,我记得那个时候,医院的负责人叫杨什么信来着。
九岁。
我不知道自己远离自己的同学,远离自己的家庭,最重要的是不在自己妈妈的身边。
然后被一群人用点击恐吓我,让我自己重复我不想跟自己的妈妈待在一起,让我重复自己想要好好学习。
奈何我生来是个硬骨头,吃软不吃硬,那些电击我的时候,非但没有让我说出那些话,反而让我更加思念我妈妈。
有时候,对她满是埋怨,想不明白为什么妈妈要抛弃自己。
于是,自己一个人偷偷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