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闻奇道:“阿弥陀佛,施主入中原已久,竟未听说张真人已经仙逝已久了么?”张无忌顿时泪流满面,失声痛哭,他自幼失去双亲,张三丰念他年幼丧亲,多方照拂,在这世上,张无忌直将张三丰看成亲祖父一般,陡闻噩耗,不由大悲。
众人俱皆泣嘘,空闻大师喧佛不已。
良久,张无忌稍敛其悲,站起身来,对空闻大师一揖而别,匆匆上路,直奔武当山而去。
张三丰张真人仙逝一年有余,天下皆闻,明教诸人缄口不语,俱担心路途遥遥,恐张无忌急坏身体,是以此时才从空闻大师处无意间听到。
少林寺与武当山甚近,数日之后,已至武当山下,张无忌不及等待二女,自行展开轻功向山顶奔去,一路之上清泪横飞,悲苦无比。
将到三清殿时,张无忌忽觉石阶有异,初时尚疑眼花,奔了数级之后,拭泪一看,竟然每级石阶之上,均深印了一个足印,显是给人以硬功踏出来的。
这石阶皆用青石砌成,多年踏蹂,早已光滑异常,如能在此石上踏出足印,则此人内功端的令人骇异。
张无忌心想,定是丁敏君前来武当示威了。
他此时心悲太师祖不已,无暇顾及这些事情,便是丁敏君在此,他也顾不了许多。
张无忌几纵扑入紫霄宫三清殿中,只见太师祖遗像高悬,鹤发白须,和蔼犹如生时,两旁端坐着宋运桥、俞莲舟、俞岱岩、张松溪、殷梨亭、杨不悔。
张无忌不及细看,扑倒在灵堂之前,叫得一声“太师祖”便即昏死过去。
待醒转来时,张无忌发觉自己已被移至静室,武当七侠中,除父亲张翠山和莫七侠惨死之外,余下五人均在,张无忌当即起身,一一叩见了诸侠。
相对须臾,张无忌又忍不住潸然泪下。
殷梨亭道:“无忌,太师祖鹤驾西去,你也不用太过伤悲,此时商议对付冷令要紧。”
张无忌道:“武当也接到冷令?”武当七侠之中,宋大侠深通易理,本当继承掌门之职,但其爱子宋青书误交匪人陈友谅,竟亲手杀死了莫声谷莫七侠,被张三丰一掌毙命,并命宋远桥专心字问。
此时宋远桥已年逾七旬,两鬓霜白,更显得冲淡鸿远。
武当掌门之职,由二侠俞莲舟担任。
武当七侠之中,本门武功似以俞莲舟修为最高,为人外刚内热,不苟言笑,此时头发斑白,额上亦添了不少皱纹,坐在那里,自有一股含而不露的威严之态。
他见张无忌发问,便点了点头。
张无忌道:“石级上的足印,便是那送令之人所留?”
俞莲舟淡然道:“正是。送令之人名叫梁红发。”
张无忌一愣,显是未听过此人名头。
俞莲舟道:“此女是近几年新出来的女魔头,因作恶太多,引起公愤,正派武林中人欲将其擒获,谁知竟给冷面人收罗在麾下。”
张无忌道:“此人武功很高吗?”
俞莲舟点头道:“此人曾得异传,将整个武林闹得血雨腥风,如今拜到冷面人门下,想必要狠狠羞辱一番曾围攻她的武林人士,大大地出口恶气。”
张无忌恨恨地道:“丁敏君也恁地霸道,竟然将擂台摆到武当山来,当真是岂有此理。”
殷梨亭诧道:“你说什么?冷面人是丁敏君?”张无忌缓缓点头。殷梨亭接着道:“峨嵋一向与武当交好,为什么她要这样做?”
宋远桥平淡地道:“峨嵋一直都想扬威武林,再说武当山乃风水宝地,丁敏君既然要来,却也怪她不得。”
俞莲舟道:“四弟,你看现在如何打算?”
张松溪在武当七侠之中机智过人,俞莲舟为人恬淡冲虚,遇有疑难之事,均是直言相询这四弟。
张松溪道:“敌暗我明,此时首当查清对头来路为要,无忌三人去联络义军,我到各派中摸底,二哥也殊为重要,万一落入冷面人之手,到时咱们投鼠忌器,反倒受制,便请大哥和三哥,以及殷六弟留守武当山。二哥,不知这样可好?”
俞莲舟道:“如此甚好!”张无忌知道自己昏迷之后,诸事已由赵敏详告武当五侠,心中感动不已,便道:“俞三叔,殷六叔,你们的伤势可痊愈了?”俞岱岩和殷梨亭二人先后中计,被人用大力金刚指捏断全身关节,后经张无忌医治,殷梨亭完好如初,只是俞岱岩因受伤时日竟达二十年,此时虽能行走,却不知武功怎样。
二人见问,均道:“全好了,无忌孩儿不用担心。”
张无忌问张松溪道:“四叔,何以要到明教义军之中?”
张松溪看了俞莲舟一眼,俞莲舟点点头,张松溪遂道:“师父仙逝之前,曾留言道,自古帝王,得国之初,无不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朱元璋现在虽只是雄据一方,未必便会得了天下。但其余诸路豪杰,均是自成门户,唯朱元璋头上尚有一明教钳制于他。此人雄才武略,更兼阴险狡诈,倒不可不防,我此时也不过是疑虑而已,并无真凭实据。”张无忌听了此言,长叹一声,便默然神伤,心中暗自祈祷,此事千万别跟朱元璋有何干系,否则明教诸位英雄豪杰,处境定然极为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