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的部下军心不稳,他有预感,过不了多久,这些士兵就会哗变,将他生吞活剥了。李轨也慌了手脚,两手交握着不停地走动,“是他……是、他啊,我、我就说嘛,陆文飒是使不出这种手段的。”陆文飒这个人,用兵高明迅捷,但是不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所以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人掘地三尺,将他们早就藏好的家人翻了出来。还用他们来威胁他们。不仅如此,还要借助这一点,煽动底下的士兵。几乎只要他再用点力,就能把他们推入万劫不复之地。跟陆文飒正面交锋,他们虽然没有必胜的把握,但好歹可以一战,死得明明白白光明磊落,但是这个周景郁……这个周景郁,是将他们架在火上烤啊!是用钝刀,一点一点,割开他们的皮肉放他们的血啊!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个破落户出身的周公子,比陆文飒还难对付!明月高悬。周景郁坐在水边,点点的银光经过水波的反射,映照在他脸上。树林里,是捆成一串粽子的所谓使者,他有点发愁了,他就一个人,再这么下去,他真顾不过来了。不能让他们去打扰陆文飒,也不能让他们离开,那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掉!杀人于他而言其实不算什么稀罕事,他小时候就杀过人了,直到现在他都记得鲜血喷溅到脸上的感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忽然不敢这样杀人了。总觉得见不得光……其实他以前也没活在光下,只是现在他看到了一点点希望,有了贪念。他知道陆文飒也杀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但是他一想到她,还是不敢下手。因为她杀了人,她还是那个熠熠生辉的显其侯,可他不是。他想起了小时候那种提心吊胆、连个敲门声都能让他心惊肉跳的滋味了。可是不杀……其实从他拦截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有回头路了。周景郁几番纠结,最后还是狠下心,捏着匕首走了过去。被堵了嘴巴的四个“粽子”惊恐的望着他,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寒光闪过,四个人应声倒地。周景郁的手背上,全是血。他甩甩手,步履轻松的走向水边,去洗手。真动了手,好像也就没那么纠结了。就是手有点脏,手脏了,洗了就好了。“几日不见,原来是躲这儿来了。”轻飘飘的一道声音随着夜风飘过来,惊得他循声看去。一个人影,从幽暗的林间走出来。月明林下美人来。陆文飒。周景郁下意识地,将手往后一藏,“侯、侯爷?”见她迈着大长腿朝自己走来,他还往后退了一步。不叫她“陆文飒”了?陆文飒心里微微一哂,用余光扫过那四个人的尸体,脸上没什么变化,她靠近他,弯腰一捞,将他藏在背后的手扯了出来。她捏着他的手腕,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杀个人都怎么不利索,白跟着我这么久了。”周景郁颇为不自在,就好像手是不可让人窥伺的秘密一样,想要抽出来,可是他还没动,陆文飒就已经捏住自己的袖角,细细给他擦拭起来。周景郁肌肉一僵。“那天……”她低着头,他看不见她的表情,“那天我跟段云微有些事情要商量,所以吩咐了不让人进去,我也没想到你那个时候会回来,不是把你当外人的意思。”她居然主动向他解释……周景郁觉得不可思议,受宠若惊。他呆呆点头,“……哦。”然后,耳朵被人揪住了,他惨叫,“啊啊疼疼疼!”“长本事了啊你,多大点的事情你就敢给我玩离家出走?你想死吗?离家出走荒废功课,杀个人你都这么费劲,你让我这个师父的脸面往哪儿搁,啊?”“不不不不是,侯爷你听我解释啊!”就知道温情脉脉不是她陆文飒的风格!周景郁把自己的耳朵解救出来,把自己这段时间的事情给交代了一半。自从陆文飒陈兵关南以来,南边的使者是来了一批又一批,真真假假乱七八糟的,有故意使绊子的政敌,更有浑水摸鱼的细作。他已经关了二十多个人了,他想了想,与其把人放进去再关押,浪费人手去看管不说,还得管饭,他觉得麻烦,索性就把人拦在外面就地解决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啊,你干嘛偷偷摸摸的?”周景郁又惊又疑,“你不觉得这……有点阴暗吗?”“呵,”陆文飒差点赏他一个白眼,“这几天你不在,那帮人三天两头闹事,回去我也得让他们见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