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会来呢?变故突起,她怎么会赶得过来呢?这怕是梦吧?他犹自惊诧,不敢相信,但是耳边一支又一支羽箭飞过,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不由得他不信了。胸腔忽然瞬间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周景郁赶在视线弥蒙前,再次挥动染血的长剑,左右突杀起来。朝阳灿烂辉煌。正在低头用剑刺穿落地的突厥骑兵的周景郁忽然觉察阴影罩顶,心想着可能是突厥骑兵偷袭的他却未感觉到紧张,他迅捷又淡然地转头仰视,只见一人一马,高高跳跃而来,挡住了自东方射来的初阳。“嘭!”从左边围攻他的二人二马,瞬间被撞得人仰马翻,激起一圈尘土。马背上的人一手牢牢把着缰绳,乍然落地也不见丝毫的惊慌,眉目沉静得像是在发呆。“没事吧?”一身黑色劲装的陆文飒沐浴在金光之中,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事啊……周景郁心里这样想着,可是他却忘了回答,也忘了摇头。千军万马,踏着尸体血水,将原本气焰猖獗的突厥大军撵了过去,气势如虹。这是陆家的步兵阵势,专克骑兵。他在蒲泾关半年,曾见邓从节操练过一次。完整的阵势为却月阵,以战车、盾兵、□□手、长矛手等为主,组成严密的阵势,在正面对抗骑兵的时候,以一人居中指挥,各方严密配合,抗住骑兵的冲击。战车和盾兵负责防守,□□手远攻,长矛手近距离威慑和进攻,再辅以陆家精锐的骑兵,向来战无不胜。如今的阵势,比起陆家的嫡系,自然是差了许多,但是胜在人多,数万柄长矛齐齐冲过去,足可碾压一切。如此仓促之际,陆文飒是怎么做到把这群一盘散沙似的人组合到一起的?周景郁想得入迷,没有留意到陆文飒已经策着马,走到了他跟前。“周世子?”陆文飒试着喊了一声,可是坐在马背上的人却像是失了魂一般,毫无反应。于是,陆文飒便拿带血的剑尖戳他的腰,“喂?周景郁,没事吧?”“啊!”腰间的瘙痒让周景郁往后一缩,见到是陆文飒,才松了一口气,“侯爷,你……”你这是干什么啊?你怎么来了?周景郁不知道自己到底想问什么,便卡住了。陆文飒也不在乎他想说什么,见他没事,便敛了心神,道:“留神些,沙场刀剑无眼,暗箭难防。”“是……”周景郁抖擞精神,却看到突厥大军已经开始溃退了,他想找李轨,可混乱的军阵里,哪里还有他的影子?跑得够快的啊!周景郁暗暗咬牙。“侯爷,还追吗?”大虎从后面绕上来。“不追,”陆文飒看他一眼,“二虎没事吧?”“破了点皮,没事!”破了点皮?周景郁瞪大眼,这么豪横的吗?中了两箭叫破了点皮?陆文飒不追,却有人追了。丹城守将刘信开了城门,带着部下追了过去。城下全是人马移动的声音,已经下令“穷寇莫追”的陆文飒便没有留意,而是去给二虎拔箭,等到她发现的时候,刘信已经带人脱离了原本的战场,朝着北方追去了。“刘信的脑子是叫驴踢了吧!”就这么点兵力,竟敢出城追击!陆文飒将手里的断箭朝地上一掼,翻身上马,“大虎,抽调中路人马跟上,其余人原地待命,不得擅动,否则,军法从事!”“是!”“二虎和周……”“二虎留下,我跟着侯爷去。”周景郁不由分说,自己就上了马。陆文飒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但是他们谁也顾不上纠缠,纷纷驱马北上。队伍不过是临时组建的,军马更是优劣混杂,追出一段距离后,队伍便有些散乱了。陆文飒也知道自己手底下的这支队伍,看着声势浩大,实际上只是乌合之众,碰上小股敌人尚可一战,一旦碰上劲旅,便是挨打的份儿,能击退来犯之敌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可是偏偏……刘信毕竟是大梁的将领,随他出城也是守卫大梁的将士,她不能弃之不顾啊。他们一直追出了十几里,直至青芒山,才看到前方滚滚扬起的尘土。刘信中埋伏了。陆文飒默默一叹,本来是想拦住他的,却不曾想,他竟然跑得这么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和胆子。事已至此,陆文飒下令减缓速度,以作战阵势前进。周景郁轻夹马腹,与她并辔而行,“丹城守军龟缩一夜,连救援都不敢,怎么这会儿又血气上脑了?”“还不是看到看见侯爷来了,以为有功劳可占?”大虎没好气,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