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可笑。她霍然起身,大步走了出去。青芒山脚的火还在烧,丹城的突厥人还在疯狂攻城,她又隐隐觉察出不对劲儿了。一般来说,逐水草而居的突厥人是最在意粮食的,青芒山军营被焚毁,他们应该会回兵才是,今天却一反常态,非要拿下丹城不可。不过丹城,他们注定是拿不下来的。一把火烧了敌营,还把留守的敌军全灭了,周景郁此刻非常开心,正和二□□着马朝着丹城方向而去。长长的队伍,晃晃悠悠的,一点儿支援的紧迫性都没有。周景郁甚至还有心思和二虎开玩笑。“说真的,这一路上我跟你们家侯爷可以说是同吃同宿同进同出了,她哪来的那么多情报,又是什么时候做了那么多的安排?”二虎斜睨他,哼道:“侯爷起来就着月光处理军务的时候,周世子您睡得正好呢。”“哦,这样啊,”周景郁不以为耻,反而故意抬杠,“那要是没月光呢?”毕竟月有阴晴圆缺不是?二虎有点手痒难耐,但想起主子的吩咐,硬是忍住了,“你家走夜路不用火把的吗?”是不是傻!周景郁恍然大悟,“啊……受教了,”二虎信他就有鬼了。“还有啊,还请周世子自重些,莫要带累了我家侯爷的名声!”二虎气哼哼的,周景郁却是一头雾水。他一脸无辜,“这话从何说起?”二虎吹胡子瞪眼,“你休要装傻抵赖,你夜夜枕着我家侯爷双腿,还敢狡辩!”一想到他掀帘看到的景象,二虎就要气死了。这厮,竟然就枕着他们侯爷,睡得死沉死沉的!他们侯爷,金尊玉贵,可以为国戍疆吃尽苦头,可以不眠不休处理军务,但就是不可以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吃豆腐!啊?周景郁惊呆的,下巴几乎掉了下来,“不不不不不可能……”吧?他下意识地就想分辩,可是心里却莫名地没了底气,睡梦之中,他的头部乃至整个颈部的确是挺舒服的……“不不不是,”周景郁想要强词夺理,嘴巴却磕巴起来了,“就就算是这样,你家侯爷都没说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多管闲事了?”“那是我家侯爷心善!”二虎挥舞着手上带血的斧子,作势就要劈过去,“你不要涎皮赖脸的不知好歹!”“谁涎皮赖脸了?”这个明显带有侮辱性的词语周景郁拒绝接下,“那我睡着了嘛,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这不能怪我吧?”还有,那陆文飒为什么不他推开?这不符合她杀伐果断的性子啊?周景郁心里暗自嘀咕。“你的意思是怪我们家侯爷?”二虎更生气了,扯着嗓子就嗷嗷的吼了起来,引得随行将士纷纷抬头侧目。二虎:“……”“冷静冷静,二虎兄弟……”“谁是你兄弟?”二虎抗议,但声音好歹是压了下去。人家愿意给陆文飒当牛做马也不愿意跟自己称兄道弟,周景郁也只能表示服气了,他收回伸出去的手,正要胡乱说几句把话揭过去,却不想前面忽然乱了起来。“他娘的!”齐头并进的二虎已经骂了一句,抽出腰后的斧头就策马冲了过去。周景郁茫然远眺。懵了。原本在疯狂攻城的突厥大军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调转了枪头,朝他们为了过来,而且看那势头,分明就是早有准备,而不是仓皇迎战。他们原本是打算再双方局势胶着时突然从背后下手……现在,似乎不大对啊。对方以骑兵为主,机动性极强,就在周景郁愣神的工夫,他们的阵营就已经被冲散了。这些都是各州被冲散打散的散兵游勇,走投无路之下,奔着陆文飒的名声集结而来的。大梁军制,各州军营各自设置一名三品的将领,直属于兵部,由于各州将领水平参差不齐,治军理念也大相径庭,所以操练的内容、方式、强度等等都有所不同,乍然汇集一处,互相瞧不上,要不是陆文飒的身份压在那里,几方几乎就打了起来。军中纲纪涣散,号令不统一,几乎毫无战斗力。最要命的是,陆文飒一直在行军之中,各方消息冗杂,她根本腾不出手来整饬。现在突然拉出来作战,打个突袭战还凑合,但是和正规军正面刚……完全不行啊。陆文飒一开始的安排也是一场迅速的偷袭战之后,马上就是围歼战,这突然起来的意外,真的是把所有人都打懵了。一千余人,丢盔弃甲,四散奔逃。似乎是兵败如山倒。周景郁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但是他没有调转马头逃命,而是抽出悬挂在鞍鞯上的宝剑,奔着二虎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