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奴婢告退。”
昭昭回答得干净利落,福身后便打算先推车返回御膳房后院。
不料喻子曜复道:“错过了今日,此后怕是更难了。不如这样,你先将推车推入那个墙角阴影处,之后你藏起来,莫叫祁总管瞧见你。毕竟独有辆运菜车,并不会令他起疑。我替你留神着,约莫半个时辰不到,你便可出来。”
他怎么知道?莫非……
昭昭加深了心底的猜疑,背对着喻子曜,心中暗忖,眼珠飞转。
待整理好思绪,昭昭重新挂上礼貌的微笑,回首道:“奴婢来日定对大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昭昭将木车推至熙和门边宫墙角的阴影之处,暗自轻拍了拍车斗,意在让毓秀放宽心。
当务之急确是送毓秀出宫,总归喻子曜已然发现车中有人,却既不把她抓起来,亦不打算告发她。
且看他十分在意那块玉牌,应不会轻易害她。
昭昭顺着通往御膳房的甬道,正欲寻个藏身的好地方。
忽见前方走来一人,身着墨蓝缎衫,那人步伐矫健,不似其他太监脊背略弯,正是祁初。
昭昭心下顿时欲哭无泪:不是说他会从对面的方向过来吗!
狭窄的甬道避无可避,一个宫女,天蒙蒙亮便徘徊在宫门口,就算没做什么,亦难免被抓到错处。
昭昭正心急如焚、背透冷汗之时,突然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紧接着被拦腰一握,便被提至了高处。
只见眼前原本的宫墙陡然缩小下沉,随着身后人的几次轻跃,半个皇宫的景象渐渐在昭昭眼下铺陈,一览无余。
身侧风声阵阵,昭昭吓得紧闭双眼。
但觉与上次被黑衣人捂嘴不同的是,身后这人的手温虽冰,动作却轻柔得很。
经片刻目眩神摇,身后那人终于停下,收回了手。
昭昭连忙回头去看,看清来人,喜道:“小粉!多亏你救了我……诶哟!”
昭昭未意识到自己正身处顶端树杈之上,绝处逢生以致乐极生悲,因回身幅度过大,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下跌去。
不过,好在尚未等昭昭的惊呼响彻云霄,便又被上面斜坐的人垂手一把捞了上去,紧接着稳稳地卡在了顶端粗壮的树杈之上。
然而许是景熠情急之下,动用了内力。在拉起昭昭的过程中,用力过猛,将昭昭拽得极高。
因此,昭昭的鼻尖擦过了景熠的鼻尖,贴着景熠的脸蹭划而过。
慌乱之中的昭昭亦不得不伸出胳膊环住景熠的脖子,方稳住上半身。
见已然安全,昭昭忙收回胳膊,快速抚着狂跳的胸口,仿若欲将方才的窘迫拂去,粗喘道:“太吓人了,小粉,谢谢你……多谢你了!”
随后昭昭接连左右探头,遥看四周,就是不敢正视身下。
只见他们正处在一个刚好得以看清熙和门全景的角度,亦可望见不远处低矮的宫墙,故而昭昭猜测脚下的银杏树就种在这座空旷的宫院中,且应离适才那里不远。
事实证明,人在尴尬的时候,确实会很忙。
景熠静静坐在一旁,饶有兴趣的勾起嘴角,盯着昭昭的一系列假动作。
只见女子饱满的两颊连带两朵小巧的耳廓,皆染上了潮红之色,不知是因倏然的惊吓,亦或是适才他一跃而上时疾风所吹的。
景熠见此,笑意微敛,将自己身上的杏粉罩衫扯下,展开的动作似有犹豫,停滞一瞬,转而折起后递给了昭昭。
冷风携卷着银杏叶的清苦气息自昭昭的颊边擦过,吹散了面上因尴尬而升的滚烫。
昭昭低着头,接过罩衫,拢在身上,嗓音因余悸而轻颤:“未承想如今轮到你将衣服让给我了嘿嘿。”
因景熠的罩衫很大,昭昭仅露出一颗脑袋,眉眼弯弯,目露感激,偏头看向景熠。
景熠看着面前的女子顶着一头因适才被自己摁在胸膛边而蓬乱的头发,风吹带起她发顶的细软新发微微颤动,显得她整个人……毛茸茸的,让人心中升起一阵——欲狠揉一把,使其更乱的冲动。
景熠只觉有一股奇特的感觉自心间流淌过,有些许酥麻,鼻尖沉稳的气息倏然微窒。
景熠猛地低下头,不禁想起了适才掌心那抹滑腻的柔软,恰似冷宫中那只喜欢用温热柔软的小舌头去舔舐他冰凉冷硬的手的小狸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