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文姨娘几人面色有些焦灼。
良久,陈容鸢切完脉,又扎了几针。
李老爷人仍未醒,她面色并不好,只问道,“李老爷最近可在服食什么丸药?”
文姨娘偏着脸不答,李向旻随即皱眉看向郑秋锦。
郑秋锦被这眼神一吓,往后瑟缩着,看了眼李成宣,李成宣却半分眼神不给她。
她只好支支吾吾地说道,“还是那些药,老爷一向信任永空道人的方子……”
陈容鸢是知道那个神鬼道士的,她肉眼可见不耐,对李向旻三缄其口地说道,“李老爷这是垂危之相,先前用的,不论是什么都得先停了。”
文姨娘霎时怒骂道,“庸医!在这里胡诌!老爷明明已经快大好了!成宣,快去请永空道人来!”
永空道人自诩是从道观下来,云游四海,为寻有缘之人。
偶然遇到李老爷,永空道人给他算了一卦,说了些颠三倒四的话把李老爷唬住了。于是便被请到李府来住,好饭好菜的款待着。
不多时,永空道人便随着仆从来到了李老爷屋里。
秦知夷站门口瞧着,那道人看着不过四五十岁,头发不多,却连着胡须都是雪白的颜色,一对小黄眼珠在眼眶里似待不住一般的转着。
文姨娘见永空道人来了,忙说着,“仙人,您可来了,老爷前两日身体还硬朗着,今日不知怎么就起不来床。刚还痛得晕过去了,大夫扎针也没效用,您快给看看。”
文姨娘这话还捎带脚地踩了陈容鸢一把,陈容鸢听了,真想立时抱着药箱就出这个门。
永空道人听了,伸出手来比划着,故作高深道,“急不得、急不得,都是缘法,待本道算上一卦,便可。”
少顷,永空道人算定,大惊,“不好!是进了不干净的东西破了府里的卦阵,冲撞了老爷!”
李成宣说道,“仙人,这如何是好?”
永空道人单手举于胸前,气势全开,眼尾褶皱都要炸开,“本道用多年功法驱逐即可。”
永空道人一套招式下来,又是画符贴符,又是吟唱经文。
待动静一闭,他掏出一个葫芦来,喝了一口里头装的东西,含在嘴里,冲着李老爷躺着的床幔喷洒吐出。
秦知夷见着这装神弄鬼的架势,还没宫里节庆请的跳大神有看头。
她刚想同陈容鸢说那葫芦里的符水是什么东西时,陈容鸢却把她摁住,轻轻摇了摇头。
正待秦知夷不解之际,她俩错神这会,永空道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李老爷已有了醒过来的动静。
只见李老爷突然嗓间嘶哑几声,喘上来一口气,他猛睁开眼来。
静了片刻,他环视屋内一圈,突然怒斥道,“你们这群糊涂东西在我房里杵着做什么?一室不能站超过四人的规矩都忘了吗!”
这是永空道人在家里布卦阵时,千叮咛万嘱咐的规矩。
李成宣率先作揖说道,“爹,您突然晕过去了,我们都担心您,才都聚在这屋里了,大哥还请位大夫来看您呢。”
李老爷听了这话,气得咳嗽了两声,“什么大夫,赶出去!”
李向旻见此,欲言又止。
他母亲信佛,自从李老爷信这些歪门邪道,她就搬出去了。
他吃住一概在书塾,也不大回李府。
偶然听说了李老爷缠绵病榻,又听信道士之言,他才三不五时想带大夫来为李老爷看看。
李向旻道,“爹,您是生病了,总这样不看大夫,身体怎么能见好?”
郑秋锦突然说道,“老爷,先头这位大夫也替你瞧了,后来永空道人来了,您才醒了过来,也不知是大夫的功劳,还是仙人本事大呢?”
李老爷听了,脑子虽不大清醒,也明白了,他坐起身来对李向旻吼道,“滚出去!早就说过不许请什么大夫,你三番五次忤逆你老子的话,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老爷和家里两个孩子的关系都不大好,他为人精明算计,不与血缘亲近,就是原配张夫人都是他算计娶来的船商家的女儿。
李向旻被当众下了面子,也不欲再争辩,他沉着张脸甩袖出了屋子。
李府外,李向旻还是依约付了银钱,又打发车马送秦知夷和陈容鸢回县里。
陈容鸢上马车前还是同李向旻嘱咐道,“令尊若是再这样折腾下去,身体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大少爷早做打算才是。”
李向旻看了看陈容鸢,又看了看秦知夷,作揖说道,“多谢,家丑不宜外扬,今日让二位姑娘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