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又道:“顾督公这些日子忙得都不见人影,他的亲事便交由你督办,尽快弄好,不必扰他自己了。”段贵妃沉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看来这亲,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了。哪怕成婚当日,阿洪杀了那位三姑娘,也起码能稳固一头。作者有话说:督公:遥想当年,咱家也是个被逼婚的小可怜而已林皎月:……要点脸吧求求您了成婚(一)从宫中出来后不过几日,赐婚的旨意也很快降下了。原本只有个虚名的南坪伯府,以及名不见经传的林皎月,成了京中目前最炙手可热的两个谈资。“这伯府的三姑娘,究竟美成了什么样,居然能叫那阉人冒着大不韪都要娶?”“嗨,你说大不韪,这是宫里娘娘亲口赐得婚,比你和你婆娘还名正言顺呢。”“谁说这个了!你就说,哪个阉人这般大张旗鼓娶妻了?还娶高门贵女,前几天,可是贵妃娘娘亲自给拟得聘礼,一百零八抬!娶公主也就这架势了!他哪来的脸……”另一人嘿哟一笑,压低了声音:“那是一般的阉人吗?若没他,就没当今圣上,他哪怕真要娶公主,也娶得。”义愤填膺的人愣了愣,随即呆呆地应和:“也是,就是可惜了那姑娘,年纪轻轻,那阉人还不知存了什么龌龊心思呢,婚事办得这么急,再过两日就要迎娶了。”“你可惜有什么用,她不嫁阉人,也轮不到你啊哈哈!”随后说得便是些听不得的糟污话了。林阆眼底通红,恨不得立刻要起身,将隔壁那桌掀翻。反倒是正处于话题中心的林皎月僵硬着身躯,一把拉住他,将人按回桌旁。“他们……!”林阆牙齿硌得吱呀响,气得眼珠子都似要瞪出来。林皎月盯着他:“你若沉不住气,咱们现在就回府,我不替你请师傅了。”林阆艰难问:“你就不生气吗?”他难以置信,她明明最在意这些,今日竟能忍下。少女刚才声音清冽,目光坚定,林阆差点以为她里子换人了。林皎月沉默片刻,反问:“气又如何?”“打他们一顿出气!”“你打得过?”林皎月直接戳破少年最脆弱的自尊心。林阆的呼吸瞬间滞涩。林皎月给他倒了杯热茶,推过去:“哪怕打赢了又怎样,传出去,南坪伯府唯一的庶子是个莽夫,而于我,于这桩婚事而言,没有任何影响。”林阆接过茶水,听得眼睛发胀:“可我也不能当个孬种,什么都不做啊。”别看平日里他调皮捣蛋,对胞姐算不上敬重,可她毕竟是他姐姐,是自小护着他,会替他谋划,替他出头的姐姐啊。姐姐如今遭难,哪怕改变不了什么,但替她出出气也是好的,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了……林皎月看着这个弟弟,突然间又有些迟疑。自己要给他找练武师傅,当真正确吗?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以林阆的性格,真掌握了武艺,会不会以后惹上的事会更大呢?林皎月心中难受,可又无能为力,因着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她再想不出什么别的法子来保护他们母子。前世那一年,重要的人接连丧命,这种重击,她不能再遭受第二次。林皎月哑着嗓子开口:“阿阆,人有时候,就是不得不当孬种的。”林阆一愣。“我知你觉得委屈,世上很少有人能不委屈,不是所有人都能随心所欲的,”她谆谆低喃,“可我也不希望你当一辈子孬种,否则今日也不会带你来拜师。”林阆眸中闪过一抹诧异:“姐?”林皎月撑起个笑:“我这一嫁,还不知道以后是什么光景,家中只有你能护着母亲,你若是现在一时冲动,将自己耽误了,你让母亲一个人如何?嫡母会善待她吗?伯府会体恤一个姨娘吗?”林阆哑口,从未想得如此深远的他,脊背隐隐发汗。林皎月定定看他:“你今日的隐忍蛰伏,是为了他日能立地而起,一夫当关地护住重要之人,而非逞一时之快,图一时之好,断送大好前程,知道吗?”林阆红了眼,有些手足无措:“我,能吗?”“你能。”林皎月一口咬定,他不能,还有谁能?就像自己不嫁顾玄礼,还有什么办法?他们被架在刀尖上,哪怕踩得满脚是血,也要走下去。林阆被她鼓舞得鲜血奔涌,重重点了点头:“好,我能!”他猛地想起什么,抬头盯住林皎月:“姐,你也,你也当一当孬种,别同那阉人闹起来,你忍着,先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