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雾暂时轻轻松了口气,她将房间的门反锁了,爬上凳子将窗户打开。
风一下子灌进来,吹开她的刘海发梢,将她满肩的直发和裙摆都吹得凌乱。
接下来只需要爬出去,跳下去,就能够离开这里。
知雾缓缓跨坐在窗台,竭力让自己的眼睛不往下看,腿有些发软。
一层楼高有两三米,她做着深呼吸,小腿悬在半空中,却迟迟没有胆量往下跳。
后知后觉的惧意开始上涌,感觉血液都要被吹凉,知雾的脑袋开始时轻时重地犯晕。
飒飒踏来的平稳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一道修长的身影逐渐现出轮廓。
知雾有些虚焦的眼睛,居高望下,瞥到了顶压得极低的黑色鸭舌帽,从她这个角度远眺,只能看见对方冷致的下颔。
她的双手抵着窗台边缘粗糙的水泥石纹,身子摇摇晃晃的,感觉随时都要往下掉。
耳边被灌满了风声,但仍旧能够听见身后的门锁被不断拧动的响动。
剩余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知雾心头一横,闭上眼睛松开手,往下倾斜纵身一跃。
率先触及到的不是冷硬的地面,而是一个温热的臂弯。
失速的身子被那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截下,并没有传来预想中落地疼痛的感觉。
有人接住了她。
知雾被迫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臂,有些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眼中眼波晃动,正对上面前男人那双冷感淡然的深邃丹凤眼,如此熟悉又令人心安。
她的心下一松,这几天遭受的委屈和动荡一下子有了倾泻口,眼眶瞬间红了,手臂不管不顾地勾着他的脖颈,用力又切实地贴了上去。
“梁圳白,你真的来了!”
皮肤骤然相接的温度令梁圳白有些不太适应,整片后背都僵住,只能由着她紧紧地抱着,连手也不知道该摆放到哪里。
他有很多话想问,例如为什么明明在家,却要以这种危险的方式出门。
又例如为什么只是几天没见,她看见他却如同看见了一根救命稻草,能够哭成这样。
但是很显然,现在并不是一个适合问这些的好时候。
他抬头,眯起眼睛,看到已经有几道身影逐渐往这边窗边靠拢。
梁圳白当机立断地一把圈住她的纤细手腕,带着她往外逃。
知雾的心跳跳很剧烈,他们就在晏庄仪的眼皮底下跑过,流动的风将他身上的香味送到她的鼻端。
彼此因为紧紧相牵而交叠在一块的影子,因为步速而逐渐一致的呼吸,她的视野里只能容得下那一片被风鼓起的干净衣角。
纯白色的裙摆飘扬又落下。
这条路最好永无尽头。
他就这样带着她,一直一直私奔吧。
……
梁圳白在街头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手护在车门上防止碰头,先让知雾弯腰坐了进去。
随后往后确定了一眼,没人跟上,这才跟着钻进来。
他鸭舌帽下的眉眼压得很低,对着司机报了个知雾没听过的地址。
“我们去哪?”
“回比赛场地。”
梁圳白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掀起知雾心头的骇浪:“你还在比赛?那为什么来找我?”
他避开她的眼睛,没有对视,反而将视线掷出窗外,指节按在唇部,淡淡道:“有点不放心。”
所以在比赛的时候也有些心神不定,半天也没法集中注意力,干脆趁着空档跑出来找人了。
“先把你送去选手住的酒店,我再回去,”他将自己身上的那张房卡递给她,“放心,我一个人住。”
知雾接过那张带着体温的卡片,不知道为什么耳朵根有点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