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公狼子野心,只怕不好糊弄,他要不要先斩后奏?
若要动手,杜荷他们便也保不住性命了……
李承乾越想越心烦,最终长叹一口气,仰头靠在座椅上,问:“你怎么看?”
这话自然只能是问秦怀道。
秦怀道从不爱背后议论,发表见解。但今日之事实在重大,他还是开口道:“不瞒殿下,昔年家父病体缠身,已是强弩之末,家母甚至已备好了棺木。是晋阳公主救了家父一命,如今他身子骨硬朗,殿下当也见到了。”
“朝中受晋阳公主恩惠的老臣,不在少数。殿下与公主一母同胞,何不将烦扰说给她呢?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陛下遇险之事,秦怀道尚且心中存疑。
他想看看晋阳公主的态度。
李承乾听到这话,终于从东宫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网中拔出来,想到了昔年往事。
他的腿是忽然好起来的。
瘸腿那几年,他与兕子多加亲近,行走也越来越轻快。
兕子不止一次抱着他的腿,嚷嚷着要治好阿兄。
后来,他的腿疾忽然痊愈,这丫头也没有半点意外,笑眯眯的比他自己还要高兴。
再一想到先前兕子备受非议,他选择护着手下时,阿耶那失望的神色,李承乾终于当头棒喝。
是他只顾着脚下的储君之路,却忽视了亲缘。
他不是个好兄长,亦不是个好儿子。
……
立正殿内,长孙皇后正一脸诧异地瞧着一双儿女。
承乾和兕子是前后脚寻过来的。
两人一见面,却都不与她说话了,大眼瞪小眼的,一个气鼓鼓的责问之态,一个满心愧疚的请罪之姿,叫当阿娘的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清楚原委,长孙皇后索性就闭嘴瞧着。
直到兕子蹙眉问:“阿兄打算如何处置陈国公?还是说,阿兄就打算任由小人背后使绊子,害了阿耶吗?”
李承乾瞧着兕子急红了眼,连忙道:“没有,你误解阿兄了。侯君集狼子野心,还不知藏着什么后手,我怕阿耶身受疟疾,再被他自作主张害了,这才假意与其联手,先稳住他几日。”
“只是不知,阿耶那头该如何去援救……”
长孙皇后彻底听明白了,垂眸一手握着女儿,一手牵过儿子。
“承乾,你能早日明白过来,与兕子这些弟妹一心,阿娘和你阿耶就放心多了。去年年末,兕子便种了一种名为金鸡纳的树,那树皮研制的粉末可以治好疟疾。你阿耶此番药物充足,无需担忧。”
李承乾大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着妹妹又有些感慨。
兕子轻哼一声,撇过头,显然还在跟他置气。谁叫阿兄先前选了东宫属官
,不要她呢。
哼。
哄不好哄不好哄不好了!
李承乾讪讪,看着妹妹扭头坐到阿娘身侧。
长孙皇后并不插手他们兄妹的相处之道,只笑道:“你如今当明白了,这朝中有千般算计,万种牵制,却唯有兕子对你,对你阿耶,乃至对那些老臣们,干净的不藏半点私心。”
“皇家能留几分真情不易。承乾,你的确该珍惜。”
……
入秋之前,长安城内严惩了几个身处高位的功臣,震惊朝野。
陈国公侯君集被夺了爵位,以谋逆罪押入大理寺,等候陛下归京亲审;
杜公之子杜荷等东宫党,也被太子亲自剪羽关押,十三宗罪名中,赫然将污蔑晋阳之罪列在了首位。
一时间,朝中风气都正了不少。
朝廷正纪正纲,李承乾身边的人瞧着是少了些许,耳根子却清净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