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江弦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腰间引导动作时,她的身体都会不自觉地微微紧绷,江弦察觉到她的紧张,便会适时地松开手,用言语耐心地再次讲解动作要领,试图让她放松下来。
江弦的声音沉稳冷静,讲解着动作要领,唐宝儿默默听着,思绪却慢慢飘远。
天边是灿烂的晚霞,金黄色的晚霞洒在缓慢流动的河面上,耳畔是悠扬的曲调声,她穿着一件鹅黄色束腰连衣裙,她个头不矮,一米六七左右,再穿上细跟凉鞋,更显得纤细高挑了。
远处的河面闪烁着细碎的金光,与这一方天地共同构成了一幅静谧而略带朦胧的画面,似有丝丝缕缕的情绪在这无言的氛围里悄然蔓延。
很快就到了校园舞会这天,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唐宝儿理所应当的邀请了江弦当自己的舞伴,舞会的场所就是白天的教室,蓝色多瑙河的伴奏缓缓响起,她的手搭在江弦的掌心,跟随着他的节奏进退辗转。
两人的目光偶尔会交汇,但很快便各自移开,无多言语交流,唯有肢体的契合在无声中蔓延。
蓝色多瑙河播放到高潮部分,江弦手臂稍微用力,将两人的距离拉近,旋即又恢复距离。
朦胧的灯光中,唐宝儿的目光落在江弦的身上,时隔多年,他已经不再是她最初认识的那个中学生模样的江弦,眼前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子,沉稳从容,矜贵逼人。
唐宝儿又想起来自己再一次在首都大学校园内见到他时脑海中浮现的那一句古诗。
积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蓝色多瑙河的伴奏响到尾声,这一支舞跳完了,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第79章第79章唐老大下岗了
全面放开的经济给市场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各种来自南方的新潮款式的衬衣、牛仔裤、化纤棉、印花面料给县棉纺厂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县棉纺厂效益每况愈下,辞职了大批工人,其中裁员名单上就有唐老大的名字。
这对唐老大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他多年来在棉纺厂工作,已经把棉纺厂当成了第二个家,但现在这个“家”要把他抛弃了。
唐老大在筒子楼宿舍躺了三天,终于在妻子刘芬摔盆砸碗、骂骂咧咧的声音中再次走出了家门,开始四处打零工,泥瓦工,木工,基建工地上帮人背石头,接窑口,但很快唐老大的身体就吃不消了,他在棉纺厂是有稳定工作的工人,每天上班八九个小时,在外面要想多挣一点钱,就得不停歇的干。
更让唐老大感到糟心的是两个儿子,大儿子成润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上了初中就无心学习,吃喝玩乐那一套都是学了个十全十,初二的时候看上了一个女同学,结果那个女同学跟另外一个男生相好上了,成润不服气就找一帮混混朋友把那个男生揍了一顿,打断了那个男生两根肋骨。
男生家里有背景的,闹到了学校去硬是要学校给个说法,于是成润就被开除了,唐老大夫妻俩还赔了一大笔医药费。
前几年彻底放开了,成润说要出去闯一闯见世面,掏空了刘芬的私房钱坐上了南下的火车,至今一点音讯都没传回来。
小儿子成新好说歹说念完了初中,但也没考上高中,在街上当起了游手好闲的小混混,整日与一群狐朋狗友厮混,在外边靠着嘴皮子混了个肚满肠肥,街坊邻居看到成新和他的那群混混朋友,忙把家门关上,生怕自家孩子跟他们一块学坏了,连带着唐老大和刘芬也渐渐不来往了。
打零工的日子不比在棉纺厂里,刘芬花销大,在城里衣食住行处处需要花钱,唐老大干脆带着妻儿回了绿水村老家,重新扛起了锄头下地干活,把城里的筒子楼宿舍给出租了出去,每月也能换些租金花用。
这对刘芬的打击来说,比唐老大下岗给她带来的打击还要大,她一向自诩城里人,习惯了村里亲戚对她的巴结,回到绿水村,意味着她又重新变成了一个农村妇女。
起初林丹红对刘芬还是很敬重的,但时间长了,住在一个屋檐下鸡毛蒜皮的,少不了龃龉,加上晓梅现在师专毕业被分配到了中学教书,晓巧高中毕业后被矿上招工了,成孝小学留了两级,初中毕业考试没及格,但幸好通过了学校组织的补考,顺利拿到了初中毕业证,现在在跟一个相熟的师傅学做木工活。
林丹红现在底气足了,再看大哥大嫂两个儿子都不成器,久而久之就不把刘芬当回事了。
这天傍晚,侯松梅剥了棵大葱切碎了,和腊肉豆腐一块炖了,炒了个绿叶菜,再烧了个鱼头豆腐汤,主食是香喷喷的白面馒头,小儿子成和留在本省上大学了,大儿子成鸣在首都读研,家里就他们两口子和陈老太吃饭。
刚摆好碗筷,就看见唐老大和刘芬过来了。
“娘,老三,老三媳妇。”
“大哥,大嫂,你们吃了吗?”
“已经吃过了。”刘芬瞥了他们桌上的饭菜,老三他们家不愧是日子过得好起来了,连伙食都这么丰盛,要不是怕耽搁了正事,刘芬绝对是会坐下来吃这一顿饭的。
唐老大叹了口气,想到老三家的两个儿子,一个考上了首都理工大学,一个考上了本省的航空学院,甚至成鸣还留校读研了,再看自己家里那不成器的成润成新,同样是两个儿子,怎么差距就那么大。
“大哥大嫂你们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事要谈?”
唐老大不好意思开口,刘芬这趟来是有事相求,也不好摆长嫂的架子,“我们今天来,是有事想要跟老三商量。”
唐老三放下了手里的碗筷,听她把剩下的话说完。
“你大哥是咱们家第一个走出绿水村的人,这说下岗突然就下岗了,在城里打了大半年的零工,实在是熬下去了才不得已回到村里,他今年也四十好几了,半辈子都搭在了棉纺厂里,他常年不做农活哪里有力气能抡得动那锄头,我寻思着老三你现在在靳柏林的运输公司也说得上话,你能不能出面去跟靳柏林商量一下,让你大哥到他的运输公司去开车,老三你小学没毕业都考上了驾照,大哥好歹初中毕业,这驾照肯定能考上的。”
侯松梅在旁边听着,也不由得感慨大嫂真是好厚的脸皮,这一张口就是想让她男人帮忙找工作不说,还要顺便贬低唐老三一把。
唐老三考虑了一下,“现在运输公司招的都是高中毕业的年轻人,大哥优势不大,我回头问问柏林的意见罢,大哥大嫂你们也清楚,我就是个开车的,没日没夜的跑车,公司是柏林一个人出资创办的,什么事都是得经过他同意,他说了算。”
“那你必须得尽快给个答复!”刘芬眼巴巴道。
唐老大两口子离开后,陈老太也吃饱了,她把碗搁下,“我出去外边转转消消食。”
唐老三叫住她,“娘,你的看法嘞?”
陈老太背着手,“这世上最贵的就是人情债,你当初能进车队开车,本来就是凭着老四跟柏林的人情,现在又要把老大给安排进去,人情就那么多,经得起几回这么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