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贵妃下意识看一眼她的穿戴,染着丹蔻的纤纤细指端过丫头递上的茶碗,缓缓吹散热气,饮了一口方才放下,重重一叹。
“坐下说话。”
便有宫女过来替她引坐。
薛月沉朝她深深看一眼,坐在贵妃下,等薛绥规规矩矩坐下,她关切地询问。
“母妃,平乐公主可康愈了?”
萧贵妃摇了摇头,双眼微红,仿若随时都要垂泪。
“尚未苏醒,太医们也是束手无策,你父皇心急如焚,气得差点要了胡太医的脑袋……”
相比谢皇后的温婉端庄,萧贵妃寻常在皇帝面前是一副无害且娇媚楚楚的模样,但在其他人的面前,与平乐相比,倒是不相上下。
只不过她年岁大些,行事老道深沉,更为含蓄有度,不似平乐那么表相于外。
薛月沉做了她十年的儿媳,很受了一些明里暗里的磋磨,深知她的为人秉性,哪怕句句和善,看似无害,也不敢掉以轻心,每说一句都要小心斟酌。
她先是安慰萧贵妃,接着话锋一转。
“今日也不知是犯了什么煞,还是皇后娘娘没看好皇历。先是太子宿醉惹出事端,再是小郡主差点落水,然后把平乐也急出了毛病来……”
这话里说得隐晦,但几重意思,萧贵妃都听明白了。
她笑着看一眼薛月沉,然后再斜睨薛绥。
“听说是薛六姑娘救了小郡主?这般大恩,待平乐醒来,本宫定要让她备上厚礼,亲自登门致谢……”
薛绥微笑,“举手之劳,娘娘这么客气,要折煞民女了。”
萧贵妃看她恭敬,瞥一眼薛月沉,语气更为柔和。
“你大姐总说你乖巧懂事、善解人意,身世说来也是可怜,本宫便格外怜惜你几分,不待入府,便给了你孺人位分,说来你也是王府的人,只待时日和桓儿圆房……”
她说到这里,皱了皱眉,表情肃然地一叹。
“也罢,那我便不同你见外。这时叫你过来,是想借你一点东西……”
薛绥道:“娘娘请说,凡是民女有的,无不应允。”
萧贵妃似是不好开口,对旁侧的丫头使个眼色。
很快丫头出去,再进来时,后面便跟了一位太医模样的男子。
萧贵妃道:“这位是太医院的胡太医。”又道:“胡太医,你来说。”
胡太医战战兢兢地躬身行礼,语气略带迟疑。
“微臣以为,公主所患似是离魂之症,因情志大恸,伤及心神,脏腑受邪,气血难行,人便难以苏醒,非要寻得一味药引不可……”
薛月沉问:“是何药引?”
胡太医看一眼薛绥,拱了拱手。
“据《灵枢异术》上记载,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之女,心血别具灵性,蕴含天地间至阴之气。若有一剂阴女心头血,或可修复灵窍,令气血顺畅通行,公主便可苏醒如初……”
薛月沉听得心惊肉跳。
“那如何能行?取了心头血,人还能活吗?”
胡太医结结巴巴地道:“这……取心头血倒也没那么可怕,无须深入内腑,只需在膻中穴处,以特制的金针刺入,使心血缓缓渗出,待取够分量即刻止血,创口浅且易于愈合,只是小伤,多养一些时日便大好了……”
薛月沉也信那些神秘莫测的玄奇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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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时此刻听来,巧合得就好像是针对薛六一样。
因为要抬薛六入王府,薛六的生辰八字,萧贵妃是一清二楚的。
这时候胡太医这一番言论,是不是早做好的打算?
心头血的说法,民间有传闻,可真正用于治病,却只在话本子里听过……
薛月沉眉头微蹙,委婉地道:“母妃,这等荒谬的医术从未听人提过,此方似有不妥……”
萧贵妃朝她轻轻一睨,嘴角凝着冷薄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