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安静片刻,天枢写好方子,交到薛绥的手上。
“这两日,上京的流言蜚语,甚嚣尘上,京兆府的衙役四处搜捕追查,快把大街小巷的坊丁百姓家里都翻过来了,不少当日哄抢的财物,又被收缴回去,还有人因此挨了板子……”
薛绥问:“甘心吗?”
天枢道:“世人皆为利,如何甘心?”
薛绥道:“那便可以走下一步了。”
她默默将一袋银钱放在桌上。
精巧别致,沉甸甸的钱袋。
就像一个普通人,请北斗七门做事那般。
“民众上书请愿,敲登闻鼓,当街告御状,要求释放那些因捡到嫁妆而受到牢狱之灾的坊丁百姓,彻查那一张嫁妆单子背后,可有贪腐势力搜刮民脂民膏……最好,引一次大的震荡,再趁机揭露平乐公主,圈地占田的事情,把罪证都准备充分,端看崇昭帝,查是不查……”
天枢目光落在她身上。
薛绥微微一笑,又把崔老太太托办的事,告诉他。
“正好我也不便时常出府,不如就请师兄入府来见我,替铭哥儿针灸,顺便安抚一下老太太,借一借她的力……”
顿了顿,她道:“到时候老太太会问师兄,薛家八姑娘的婚事。”
天枢问:“如何?”
薛绥在黄纸上默默写下一句话。
“师兄可问八姑娘一个问题,若她答是,便说,郑国公家门第高,两个小儿女郎情妾意的,劝老太太该成全,就成全。”
“若她答否呢?”
薛绥沉默一下,道:“那师兄便告诉她,赵家清流正派,赵鸿饱读诗书,将来前途无量,是八姑娘天赐良配。”
薛月满年岁尚小,当年并没有对她动过手。
如今回府相见,她也只是嘴皮子贱了一些,但罪不至此。
旁人不知郭家底细,薛绥的“阎王生死薄”上,可记得清清楚楚。
那个郭照轩是郭照怀的庶弟,打小便跟这个哥哥一道混,品行不端,常在青楼赌坊里厮混,这种人早晚要出事的。
而赵家书香门第,老爷子素有贤名,门下多志士。
这是薛月满躲过这一场恩怨仇恨的洪流,唯一的机会。
端看她的心善是不善,如何选择。
天枢看着她,突然道:“平安,我为你测个字吧。”
薛绥闻声愣了一下,笑着在纸上写下“安”字。
“平安的安。”
天枢看着那字,目光复杂莫测。
“平安不安。安字上头一个宀,孤危之象。你所谋之事,恐有变数,须防小人暗害,尤其要留意女子作祟。”薛绥问:“何以见得?”
天枢指着那个安字,说道:“你瞧,这‘宀’看似有屋宇笼罩,可以栖身,但就谋事而言,这是一片乌云盖顶的天,坚不可摧。你欲破局,必会触动多方利益,捅破这片天,何其艰难?再有,下半部一个女字,便是暗藏的危机。要小心女子从中作梗,坏你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