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婉熙举起小碗,夹起豆花儿般软嫩的鸡片送进绣口,闭上湘妃色的瑶唇,扭鼓着半边粉软的腮帮优雅地咀嚼两下,细眉渐渐挑高,捧起一只纤柔的手掌挡在嘴前,双眼放着光,望着秀华使劲点头,“嗯!味道真好!”
“是吧!其他菜也尝尝!”
秀华举着筷子在桌上佳肴晃荡一圈,点在一只圆口青瓷碗上边停住,扭头兴奋地推荐道:“还有这竹荪肝膏汤,滋味也特别鲜!”
婉熙抿嘴一笑,也给秀华夹了一筷子橘色润泽的鱼柳,“秀秀姐你也吃!”
两人边吃边聊,从各自工作聊到到育儿经验,中间偶尔吐槽两句家中的琐事,其乐融融,无话不谈,不亦乐乎。
菜肴过半,张婉熙却目光忽闪,欲言又止。
她瞟了一眼秀华,将有点婴儿肥的俏美脸蛋埋进手里举着的小碗,默默嘬汤。
秀华以为闺蜜是羞于讲出夫妻间的私密,长眉一挑,侧脸笑着问:“什么心事啊,是关于小刘的?”
婉熙表情愈发纠结,轻轻摇头说:“……不是的,没事。”
秀华不禁柳眉一凝,沉声问道:“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婉熙赶紧再摇摇头,“不是的秀秀姐,我、我挺好。”
“那快跟我说说,你在想什么?别老把事情憋心里。”
秀华没有兄弟姐妹,只把婉熙当成自己的亲妹子。
婉熙是小家碧玉,性子如水一样的温柔,童年却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没少受同龄人的欺负,受了气也不吭声。
长大后亦是如此,若没人替她出头,便会一直忍在心里。
婉熙扭扭捏捏,玛瑙般透亮的圆眼珠子在秀华贞丽的脸上瞟了又瞟,捏住筷子的手指慢慢收紧,瑶唇轻挑,微笑着做掩饰。
“哎呀说吧!”秀华是典型的美人急性。
“……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讲。”
“到底怎么了?”秀华往她身边凑近了点,一脸担心地望着她,伸手抚住她腿上的长裙。
婉熙柔亮的双目中泛起阑珊微波,又沉默半晌,低头看着手中的小碗,缓缓开口:“前几天,公司派我去昶北见客户……晚上在酒店地下停车场,我好看到马大哥和……刘谨玲在一起。”
听到刘谨玲这个名字,秀华脸色一凝,顿时陷入沉寂。
婉熙看她面色渐渐阴冷,慌忙摇铃似的摇摆起纤柔的手指替马天城打圆场,“我想是我误会了!下个月昶北市政府要开招商会,马大哥……应该和她是正常的往来。”
“熙熙,没关系。”秀华收回搭在惋惜裙上的手掌,低头再一脸苦涩地笑了笑,深呼吸一口气。
沉思片刻,她推开座椅,当即决定驱车赶往昶北市,当面与丈夫对质。
“抱歉熙熙,我想去昶北一趟。”
“秀秀姐!”婉熙跟着起身,着急道:“你别去!是我误会了,一定是我看错了!”
“唉。”秀华强作笑颜,柔声安慰她:“放心,我只是去问问,不跟他吵。”
“秀秀姐……”
“没事没事啦!你慢慢吃,回头我跟你联系。”
秀华性格雷厉风行,决定的事立马就要去做,谁也拉不住,转过头,她就变脸似的露出一副极为阴冷的表情,快步去前台结完账,离开餐厅口罩也不戴,只把脑后的秀发用胶圈简单系上,气势汹汹、一脸杀气地快步走向停车场。
并非她太敏感,而是马天城早有前科。
前些年,秀华就发现过丈夫与老相好藕断丝连,当时夫妻两人爆发过激烈的争吵,结果马天城拍着桌子保证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今后都不会和刘谨玲产生任何瓜葛,再不见面,绝不联系。
秀华如此生气,也不仅是因为此事。
夫妻两人都性格要强,早年间就大小矛盾不断。
新婚不久,他们便被各种各样的琐事给逼回枯燥的现实中,总之有句话说的没错,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甜蜜期忽闪而过,仿佛从来就没存在过。
秀华要强,但也讲理,每每争吵过后,她都会反省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所以尽管她打心眼里厌恶丈夫的某些做派,依然选择事事避让三分,一面兢兢业业操持好家庭,一面利用娘家的人脉为他的事业搭桥铺路,唯有对婚姻忠贞,是她的逆鳞和底线。
因此,一想到自己多年的隐忍可能还是换来丈夫的背叛,她是绝无可能咽下这口恶气。
婉熙踏着小碎步跟到餐馆门口,远远望着秀华快步离开的背影,面色纡郁难释。
直到秀华完全隐没在人流中,她用力抿着粉唇,低着头,缓缓转身,回到包间,取下挂在墙头的小包,打开包盖,拿出里边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