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人的动静小了起来,我和老羊立刻闭了嘴,随便囔了几句物价,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头吃肉。
继后死,皇帝不愿再立后,季家的男子陆续搬出帝都,定居驻地,只留几位留守帝都,南疆王谋反——这桩桩件件都是天下闻之的大事。但,我们离大恒太远了。太远,太远了。
远到即便为季小姐季将军伤心,也不过是几日的时间。
我们在持续的黄沙风暴和时间洪流中不知终点地往前走,提心吊胆、忙碌,除了沉默之外的所有情绪都是转瞬即逝、抓不住的。
比起那些惊动大恒的大事,我们更关注眼前之事——
渠罗仇乌已名正言顺地登基,林柳也入主绸罗国后帐。
按理来说,如今我们和林柳见面的机会应该寥寥无几,毕竟林柳如今在后帐出入要比这些年在外面外出时更加容易引人注目。可她终究还是冒险出来了。
她听从父母之命做事,一直在帮朝廷牵制渠罗仇乌的行动,但她很不乐意和我们这些暗线产生交集。
“渠罗仇乌怀疑我了。”
一进门,她就开门见山说到。
我皱眉:“你做什么了?”
“我没做什么,”她转头看着我,眼中带着厌烦和盛气,“我已经牺牲了我的两个女儿,我没必要再反悔了。我和你们是一样的,总之,要在这里活下去,我们就要将这些事的痕迹严实盖住。”
我一时摸不准她的话有几分真假,明珠明月一伤一死,若是被渠罗仇乌得知真相她不死也要被遗弃,她确有和我们同舟共济的理由;但我也不能保证她不会因为两个女儿的遭遇下了破釜沉舟、倒戈相向的心。
老羊显然和我想的是一样的,他擦干净满是面粉的手,将准备好的食盒递给林柳:“渠罗仇乌是否真的起疑,我们自会探查一番,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我们绝然是要保住你的。只是若是日后有所行动,你必须当机立断、好好配合。现在,为了你的安全起见,我们不传信,你就莫要来了。”
林柳生气地咽了下口水,愤然起身。
林柳前脚刚走,老羊后脚就立刻安排了人去找潜伏在后帐的人打探消息。
老羊站在锅炉边,朝灶肚里添火,缓缓说:“林柳和渠罗仇乌的两个女儿我见过,都是很知书达理的孩子,热爱中原文化,这么死了确实是可惜。不过,这就是战争,总要有人做这恶人。”
老羊斜眼望着我,再次确认我的衷心:“我们必须做这个恶人。我们生来命贱,能换来大恒安乐,受人唾沫何妨,死又何妨。”
我们对视而笑,学着西洲人大笑的豪爽敞亮。
三日后,后帐传回消息,渠罗仇乌最近对新来的部族公主格外青睐,也是这位公主给了渠罗仇乌暗示。公主有几分胆识,深谙御夫之道,故而让渠罗仇乌由一开始简单的欣赏慢慢转变成了信任。
渠罗仇乌确实正在找林柳背叛绸罗的证据,低调进行也算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一点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