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春天的到来,冬日里的寒风凛冽,已经被抛之身后。万物起始,一切都井然有序的,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现在汀州没有组织的官员,徐纾言又昏迷不醒。虽已上书朝廷,重新派官员过来,但毕竟山高路远,新任知府过来也需要一段时间。
章台岁则暂代汀州知府的责任,开始组织官兵与灾民重建家园。章台岁本就是工部侍郎,对建筑土木等方面也十分了解。一时间他忙得脚不沾地,一整天看不到人都是常事。
只有徐纾言受伤那日,人太多又危险。章台岁在外围只能干着急,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等他将何府的事情处理完,回到官驿才知道徐纾言被刺杀了。
章台岁惊吓!
徐纾言毕竟是皇上看中的人,章台岁一方面害怕被皇上迁怒。另一方面就是这段时间接触下来,章台岁觉得徐纾言此人,虽然脾气阴晴不定,但却卓荦不凡。
有点脾气好像也正常了。
他急匆匆的跑去看望徐纾言,但是被徐纾言的两个侍卫拦在了门外。
“现在天色已晚,掌印需要休养,侍郎大人明日再来吧。”徐霁温和拒绝道。
章台岁也不恼,他回来已经夜深,这么晚打扰确实不太好。
回来后,章台岁只能听下人讲述今日发生的事。他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呆滞。
“不可能吧,掌印怎会受如此重的伤。他身边不是跟着两个护卫吗?那俩护卫厉害得很!”
章台岁还以为徐纾言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或者伤筋动骨一百天这种。没想到,最后连命都快没了!
若是徐纾言死了,章台岁已经能想到,这对于北齐朝廷会造成怎样的轩然大波。
“这我就不清楚了。”下人摇头,胆颤心惊道,“只看见掌印血肉模糊的被抱回来,到官驿的时候人已经没有意识了。胸前插了这么长一柄剑。”
下人边说,手上边做着动作。
章台岁心脏狠狠吊起,忙追问道:“那现在无事了吧?”
“有惊无险。”下人回复道。
章台岁面上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
第二日天明,章台岁再次去看望徐纾言。只见乔昭满脸倦意从徐纾言屋里出来,她面上依然平静,但是眼下的青黑怎么也遮不住。
看样子是守了一夜。
“掌印如何了?”章台岁尽量压低声音,问道。他探头往里面看去,只能依稀看见里面躺着的身影。
乔昭摇了摇头,声音有点哑:“还没醒,大夫一大早来看了,说伤势平缓,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
乔昭说话慢吞吞的,思维有点迟钝。她几乎是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再加上昨日在何府历经厮杀。身体上已经十分疲惫,只是意志还在强撑着。
章台岁双手合十,祈天拜地,道:“阿弥托佛,昨晚知道掌印遇刺的消息,我真是一宿都翻来覆去,忧心不已。怎会如此严重啊!”
乔昭顿了一下,没回答。
徐纾言扑过来的身影总是缠绕在乔昭的脑海中,衣袂翻飞,仿佛一只展翅白鹤。乔昭将他抱起来的时候,徐纾言的血蹭到乔昭的衣服上。
只是乔昭早已鲜血淋漓,分不清那是徐纾言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乔昭沉默,片刻后才启唇,道:“现下掌印重伤,汀州这边恐需劳烦章大人多费心了。待掌印醒后,乔昭自会竭尽全力,助章大人一臂之力。”
章台岁颌首,拍了拍乔昭的肩,安慰道:“哪有劳烦不劳烦的,都是为朝廷做事。你也是辛苦,好生休息一下。汀州的事你无须担心,我来就行。”
“多谢章大人。”乔昭行礼道。
徐纾言既然还昏迷着,章台岁就没有进去。害怕声响太大,惊扰到他。
两人门口分别,换了徐霁进去守着。乔昭独自一人回了屋。
这时候她才惊觉,自己竟然一直穿着脏乱不堪的衣物,暗红的血已经能凝固,散发着腥味儿,令人作呕。穿着不太好受。
官驿里的驿夫抬了热水来。乔昭沉寂的,缓慢的将自己收拾很干净。
随后她安静的躺在床上,睁着双眼,放空。
身体上极致疲累,精神上却依然活跃。像是拉满的弓弦,片刻也松懈不得。紧绷着神经,甚至连太阳穴都在突突的跳动。
屋里很静,死一般的沉寂。
乔昭抬手盖住眼睛,很久很久。
她睡觉的姿势,总是很规矩,甚至有些古板。很多时候,是徐纾言主动的靠在她的怀里,紧紧依偎着,白皙修长的手攥着她的衣服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