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了灯房间一片黑暗,房间里只有自己和自己的心跳。
宋敛星闭眼,努力寻找那种意识陷入最深处的感觉。
找不到。
怎么都找不到能让他站定停稳的地方。
为什么找不到呢?
这世界上这么多人,是只有自己反复被折磨吗?
为什么偏偏就是自己?为什么自己这么无能为力,甚至连睡眠都控制不了?
明明现在就自己一个人。
明明这么安静。
怎么就睡不着呢?
他忍无可忍睁开眼,啪得打开灯。
整个房间亮起来。
宋敛星拿起手机,发现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
拉开窗帘,窗外夜色如浓墨浸染,点缀其中的星子,像没被染透的斑点,固执提醒着画布本来的颜色。
宋敛星仰头看星星,忍不住想。别人这时候在做什么呢?
这么晚了,应该都在睡觉吧?
他长得帅家境好没经济压力的房东现在应该在一楼睡得正香。
贺行山应该就没有这样的苦恼,也不会知道睡不着的人夜晚有多崩溃。才这么轻飘飘的告诉他,睡不着的滋味的确不好受。他知道什么?能每天正常睡着的人凭什么这么隔岸观火轻飘飘的赞同他的苦难?!
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散发着汽油味,把心里那点怒火浇得更旺。
宋敛星再也受不了的屏住呼吸,把手机上各个软件翻个遍,点开音乐软件随机播放歌曲。
歌声把空气里那些无处不在的窸窣声音遮盖。
宋敛星冷静些许,转移注意力的随便点开微信,发现朋友圈那里多了个小红点。
点进去,是贺行山在三小时前转发了一首歌。
《虫儿飞》
宋敛星不可置信点开,发现他二十一岁烟瘾很大的房东就是转发了这么一首摇篮曲。
儿童合唱团唱的,小孩子的声音澄澈空灵,轻巧驱散内心的烦躁。
宋敛星离开阳台,窝在小沙发上,开始翻贺行山的朋友圈。
贺行山的头像是他自己,穿着白衬衣坐在电脑前,看上去好像在处理工作,侧脸很帅。
朋友圈不多,大概两个月会发一条,有随手拍的照片,有分享的文献资料和新闻报道。
宋敛星刚看了没几条,虫儿飞播完,音乐播放器自动切换下一首歌。
眉头微蹙,宋敛星把音乐切回虫儿飞并设置单曲循环。然后在歌声里,接着看贺行山的朋友圈。
一直翻到两年前的朋友圈,他在其中一条常青藤联盟学校的报道里,看到贺行山的证件照。
但算一算时间,今年不应该在学校准备毕业吗,怎么会在怀浦零食厂工作?
想不到。
宋敛星像个进入粮仓的小老鼠一样,一边跟着音乐轻声哼,一边把贺行山朋友圈翻过来个遍。
一直到翻到最后一条,他叉掉朋友圈页面,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怅然中,跟着轻声哼的歌声也停住。
宋敛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哼歌。
——他猛然意识到,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隔音好的房间不仅意味着,自己不用再听到别人发出的噪声。也意味着,自己也可以不用再遮掩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