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嬷嬷低头见着秦雪娥小脸儿惨白,虽已是当娘的人了,可在她心里,永远都是那个立在廊下,哭哭啼啼唤她嬷嬷的小人儿。“无事!”兰嬷嬷轻轻将秦雪娥额前微湿的发丝拨在了一旁,伸手端起丫头端来的安神汤,拎起勺子搅了搅,笑道:“王妃喝吧!”等喝了安神汤,秦雪娥重又躺在床上,兰嬷嬷慈爱道:“王妃睡吧,老奴哪里都不去,就在这儿守着王妃。”秦雪娥眼中含笑,露出几分小女儿姿态,娇嗔道:“那嬷嬷千万不能走开。”兰嬷嬷笑道:“不走不走,天塌了老奴也不走,就只守着王妃。”有了兰嬷嬷在,秦雪娥一颗心便如插上了一根定海神针,不多时便沉沉睡去,再无噩梦。兰嬷嬷一面挥手叫守夜的丫头们下去,一面靠在床头,心里纷乱如麻。那女人一进门便是专房宠爱,又住进了连王妃都不能踏足的关雎楼,此番种种,无疑是宣告着那女人在王爷心中的特别。但凡男子温柔多情,都是不足为惧的,怕就是心里有了特别的人。再者那女人的眉眼,分明就和多年前那个没上没下的贱婢一模一样。只是当初那贱婢那般得宠,到底不曾住进了关雎楼,眼下看来,那贱婢不过就是个替身,如今的这个才是正主儿。想起这些年王爷待王妃的薄情冷漠,兰嬷嬷心痛之余,不禁生出了狠辣心肠来。管她是哪尊活佛的宝贝心肝儿,挡了王妃的道儿,碍了王妃的事儿,那她就只能千刀万剐了!安然睡了一夜,薛令仪睁开眼,虽是犹觉腹中阴冷寒气不散,但相比于昨夜已然好了许多。她也不敢多动,便躺在床上,干脆卧床休养了起来。屋内珠帘微动,李嬷嬷端着碗安胎药走了进来。“娘子喝药了。”李嬷嬷脸上溢着笑,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慈爱。薛令仪接了碗,仰起头一口气喝尽了那苦嗖嗖的汤药,又端起李嬷嬷递过来的温水漱口,最后将残水吐在漱盂里,拿着帕子按了按唇角,笑道:“嬷嬷受累了。”李嬷嬷示意丫头捧了漱盂过去,笑问道:“娘子现下觉得如何?”薛令仪回道:“阴冷稍有退散,比昨夜好了些。”李嬷嬷面露欣慰,笑道:“如此就好,娘子好好休息,老奴就先去了。”薛令仪笑着点头,看那李嬷嬷撩开帘子,出了门去。这李嬷嬷是曹凌的乳娘,情分不同,地位自然不一般。曹凌叫她来侍奉自己,实则是委屈了。故而起初的时候,薛令仪对上那李嬷嬷,自然是尊敬有加,有意亲近。曹凌在家时这李嬷嬷待她还算上心,只是曹凌走后,那秦氏几番挑衅磋磨,这李嬷嬷只冷眼旁观,薛令仪这才瞧出了她眼底的疏冷和鄙夷。薛令仪抬手捋了捋肩头的碎发,不觉淡淡冷笑。如今她怀了孩子,一个个儿,倒都跟换了张脸一样,常青阁里,兰嬷嬷守了秦雪娥一夜,天光透过窗格落在了秦雪娥的鼻上,颊面上,兰嬷嬷看她神色落寞,眼中含悲,不禁陡然变色,冷冷说道:“王妃怕什么,这事儿真计较起来,也是能撇清干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