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来,宁琛刚沐浴完,正背对着门口穿寝衣。听到声音,手微微顿了一下,“天色已晚,朕命人传话下去了,明日下午再继续赶路,快歇息吧。”显然,他并不想提方才的事。淑妃到底生下了大公主,为了大公主的颜面,宁琛也要叫淑妃面上好看,那就不能再提这件事情。一个公主的生母滥用刑罚,以公报私,这话传出去不好听。叶筠眸色暗了暗,缓步走近,伸手环住宁琛的腰,就把头贴在他的后背上。“皇上,臣妾今日怕了。”“怕什么,不是有朕在吗。”宁琛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绘月是臣妾的贴身宫女,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臣妾却不能护她周全,皇上越靠近臣妾,臣妾越受人嫉妒,偏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保护身边人,臣妾实在怕了,可是若有朝一日,皇上眼中不再有臣妾,臣妾更不知该如何度日。”叶筠的声音低沉,夹杂着几分沙哑和挣扎,顿了顿,又继续。“可是,臣妾又素来倔强固执,即便害怕,也绝不愿受人欺辱,所以皇上,臣妾不能骗您,今日淑妃如何对臣妾的宫女,日后,臣妾是要还回去的。”“叶氏,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宁琛的声音骤然冰冷。转身,一把捏住面前女子的削瘦的肩膀,直直的盯着她。“皇上,臣妾不是手软心软之人,但臣妾,也绝不愿欺骗皇上,做出那伪善的样子来。”叶筠坚定。宁琛看着面前的少女,白皙的面庞分明是柔软的,可眼神却锐利又隐隐藏着几分说不明的情绪,眼眶鼻尖有些不自然的红,显见是哭过的,红唇紧紧抿着,倔强的叫人心疼。她只穿着单薄的中衣,身体的温度传到宁琛的掌心,似乎要一路直闯到心底去。可那微微僵硬的双肩却告诉宁琛,这个女子是害怕的,但她依旧倔强。良久,宁琛松开了手,垂眸,“不要失了分寸,朕累了,你去耳房歇着吧,今晚不必伺候。”“臣妾知道了,臣妾告退。”叶筠福了福身子,轻轻退了出去。外头风雨正盛,犹如宁琛的内心。历来接受的教育告诉他,女子应当宽宏大度,良善贤淑,可叶筠却直白的告诉他,她会报仇。这样的真实,让宁琛想接受,又觉得有违规矩和那些条条框框的道义,几番纠结,他心里是复杂的。不过宁琛还是下了令,没有把叶筠晚上独自睡在耳房的消息传出去。终究还是在意了叶筠的颜面。次日,因为车马劳顿之故,众人都起得晚,但「思女心切」的淑妃却是一早就被安排人护送回宫了。皇上说淑妃是思女心切,那淑妃就是,即便众人心里大概知道不是这样,也不敢乱说话。叶筠起身后直接就回了后院儿,离启程还有几个时辰,能独自待一会儿。护短有淑妃这件事打头,接下来一直到汴州,路上都相安无事。到了汴州,宁琛就下令修整两日再出发。如今路不好走,这样一直赶,主子们还好,拉车的马还有随行的侍卫、奴才,都受不了。原先就请示过了,所以一到汴州,叶筠给元九传过话,得到允许后,就给楚家递了帖子。自然只有女眷能进行宫,但宁琛格外开恩了,所以叶筠的舅舅和外祖父也一起来。一行四人,就在行宫专门待客的院子里见着了叶筠。“草民参见明美人,美人金安!”几人行礼。叶筠忙上前叫起,又亲自扶着外祖父楚培义,“都是筠儿的长辈,怎么行此大礼,这里没有外人,咱们就不必拘泥繁文缛节了。”“好,好,都听你的。”楚培义笑道。这会子叶筠的外祖母梁氏早就垂泪了,握住她的手就哭的更凶。“我的心肝儿啊,你一个人在宫里是怎么好过,瞧这瘦的,以前哪里是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