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太子干的。”
裴厌辞这才抬头,“我跟殿下关系你知道,不必再离间。”
“就是因为关系不好,所以他见不得你好。”戚澜示意他凑近,小声道,“小道消息,这事我外祖原本是同意了的。眼看帝谕都签了,太子突然发难,当着皇帝的面说你各种不是,把你贬得可难听了,贿赂礼部帮你说话,甚至说你之前还伺候过那个姓棠溪的,怀疑你俩关系不正当,把那个宦官头子吓得都跪下了。因着这个,外祖难得把那阉人也骂了一顿,最近应该在禁足了。”
裴厌辞皱眉,这次顾九倾倒是没有透露出风声,想要的不是为了逼他再次上门吗?
还有棠溪追,原来因着这事被禁足了吗?
他心中生起些许烦躁来,连带着戚澜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都觉得烦人无比。
“太子这招下得狠呐,借你的事终于挫了一把阉党的锐气,还狠狠下了一把舅公的面子,但谁敢说甚呢,大宇未来都是他的。”少年还在放肆地笑着,懒散的目光再次滑向他的脸庞,“他这人,感觉六亲不认了。”
突然,他凑得更近,“今晚你要不要来我府上坐坐?我母妃一直想请你去公主府吃个便饭。”
“没空。”裴厌辞断然道。
棠溪追被禁足,他心里有点堵。
剩下的关系中还有谁可用呢?都太脆弱了。
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他叹了口气,只要你弱小,所有人都可以轻易地掐死你。
很久没体会这种憋屈的感觉了。
前世他刚被带进皇宫的时候也是这样,他父皇没生几个孩子就伤了根,太子是从皇族中过继来的,当时视他为眼中钉。族中人人对他的身份表示质疑,看他体弱多病,又说他活不久,不能继承大统,流言蜚语加上暗中谋害,这样的憋屈日子他也过了许久。
“你连课都不上,一天天的都在忙甚。”戚澜表示不满,干脆将话挑得更明白些,“我母妃瞧你能力不错,怕你被太子这事伤了心,生出嫌隙来,到底都是一家人。”
“他在御前造谣污蔑、说我不是的时候可没讲是一家人。”裴厌辞干脆放下了毛笔,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我不是不知你和你母妃存了甚心思。你也说了,都是一家人,我既然已经是郑家人,去不去公主府拜访这一遭,也没甚要紧的。”
戚澜脸色顿时拉了下来,视线锐利起来。
还未说话,外面响起了一阵吵闹声。
“不好,有人死了!”
“门口看到尸体了!”
“监生吗?在哪里?”裴厌辞站了起来,等出了讲堂,才记起方才自己没拿伞,索性这雨不大,一头扎进了雨幕中。
徐度读书不用功,遇着这事倒是兴致勃勃,起哄着跟着一起去,他嗓门大,被他惊喜地一叫,周围监生博士们都晓得了这事,纷纷走了出来。
裴厌辞随着那几个人慌乱的脚步声,一路从讲堂穿到国子监大门进来不远处,与方清都碰了个正着。
方清都全身湿透,手里拿着一把伞,却是撑着旁边担架上的人。
两个身着内侍衣裳的宦官一前一后抬着,担架上躺着一个人。
裴厌辞抹去了脸上的雨水,在方清都愤恨敌意的目光中,慢慢走近。
齐祥躺在担架上面,额头缠着纱布,额角还是晕染开了一团血,止都止不住。他睁着眼睛,见到他来了,手颤颤巍巍地举了起来。
那些传话的人怎么回事,就爱夸大其实,吓了他一跳。
“齐大人,你怎么受伤了?”裴厌辞见没人死亡,松了口气之余,皱起了眉。
他上前一步,正要接住了齐祥举起来的手,与他相握。
“谁弄的?”他语气有些冷。
齐祥没说话,一双眼睛只是望着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颤抖的嘴唇似乎要说甚。
裴厌辞刚碰到他的手,正觉凉得可怕,那只手更先一步垂了下去。
彻底断气了。
天边闪过一道电光,隐隐的闷雷声响起。
淅沥的雨丝模糊了脑海。
“大人。”方清都闭上了眼睛,嚎啕大哭起来。
裴厌辞呆站在那里,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