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哟哟,又是这套说辞。”
最先发声的贵夫人以袖掩唇,面露嘲讽:
“大伙帮我想想,当年那位独得恩宠的静妃失身侍卫时是不是也这么说的。”
“静妃娘娘都能一死以证清白,秦二小姐敢吗?”
“你!”
这已然是图穷匕见的直言逼迫了,临祈气急,刚要反驳,一只苍白的手攥住他的手腕,止住了他的据理力争。
他微愣,低下头。
靠在他怀里闭目养神的岁檀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虽然还是那副疲惫至极的弱不禁风样,但熊熊大火已经重新燃烧在杏眸里。
她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并在堪堪站稳后就用力将他拽到自己身后,站到他面前,独自面对着千军万马。
她的小脸仍在不健康地微微红着,粗重的喘息声也一直未断。
然而当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后,明明上一息还是羸弱的,下一息再睁开,就宛如点燃的烽火台般,开始肆意燎原了。
“这种在国公府嫡小姐的婚宴上给未出阁的姑娘下春药的阴暗毒辣行为,你们不去帮忙追究下药的歹人也就罢了,还要在这说三道四我这个受害人,这是哪门子道理。”
她站都站不稳,可那张嘴依旧锋利如刀,割破她们隐藏在自我规诫下的虚伪:
“一个女子,被下药已经够惨了,何必再如此咄咄逼人,非要置她于死地。”
“况且,今日国公府的嫡小姐能在自己家里的喜宴上被下药,又被如此逼迫,明日,任何一个女子都可能面临此时此刻我的境地。”
“即便是为了你们自己、为了你们自己的女儿,也更应该去追究加害者而不是我这个受害人才对。”
“牙尖嘴利、信口雌黄。”
岁檀呼出的气息滚烫,回视毫不退让,可贵夫人根本听不进去。
她不屑地理着自己精心梳出的贵妇发髻,只专注火上浇油:
“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看着,即使你说再多又如何,一人一口吐沫星子也能喷死你。”
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场景,笑得花枝乱颤:
“就是不知道三殿下醒来,知道自己未婚妻失贞会作何感想喽。”
满满恶意肆虐,搭配着毫无笑意的大笑声,仿佛置身魑魅魍魉横行的阿鼻地狱。
可九泉之下又哪会有这般来自女人对女人的驯服与压迫。
岁檀愈发气急败坏,踏前一步,刚准备再次理论一番,一只手臂伸过来,温柔地揽住她的腰。
人群中发出“怎么又有一个外男”的惊呼,岁檀微怔,错愕抬头。
而在她动作的同一瞬间,终于有人认出了这个来路不明的陌生“外男”。
“三、三殿下!”
伴随着第一声诚惶诚恐的惊呼,小小的莲花池旁顿时乱作一团。
方才还各有各的小算盘的众人再也不敢筹算更多,纷纷跪倒。
有人惊喜,有人在懊恼先前的趾高气昂,有人就只是迭声重复叫着“三殿下”,似乎在确定这是不是一场梦。
在一片手忙脚乱的喧嚣中,唯有岁檀扭着头,专注地注视着身后的人。
逆着光的姿势看不真切,只能看到那个刀刻般的侧脸。
失去朝夕相伴的熟悉棱角,冷峻地如同大漠里千年风沙都未能掩住光芒的不朽壁画,那么坚韧,又那么耀眼。
她慢慢瞪大眼睛,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原来真实的他长这个模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