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流扬也不记得最后是怎么和言袭回去的。
他只记得鼻间一直萦绕一股着很重的草药味道,像是大雨来前的潮湿气息,久久不散。
好像只有从舷窗探出去的部分是自由的。
船在一片破败的莲池中晃晃悠悠,应流扬没办法掌控,他觉得一切都是轻飘飘软绵绵的,只有言袭是坚实的,真切存在的。
是炽热又让他不安的。
应流扬觉得无力。
从前掌控不了被揭穿身份后事态的变故,现在连自己的未来都没有办法掌控,只能臣服讨好。
手背上覆着言袭的手,十指相扣进枕榻里,力道重得仿佛双手被上了枷锁一般挣脱不开,应流扬的脸埋在丝缎织成的枕巾上,不太舒服地喃喃起来:
“我能恢复吗?”应流扬的神志已经有些溃散,他的脆弱暴露无遗。
应流扬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低声问道:“我会不会……我会不会……”
“……”
会不会无法恢复灵根,无法再拿起剑,变成一个平庸的人……
言袭盯着他发颤的脊背,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清。
应流扬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哽咽:“我真的很怕,言袭,我真的很怕。”
听见自己的名字,言袭隐在暗处的眸光微微闪动,他停下了动作,“你怕什么?”
“我……”
怕这十年的努力功亏一篑,怕自己成为一个只能一辈子依赖他人的废物。
他什么都怕。
他从来都没有来路,也没有退路。
应流扬努力撑起上半身,想要转回头去看言袭,琥珀色的眼瞳已经被搅得浑浊不清,可仍有光沉在里面,像乌云之后的皎月:“你会帮我的对吧?你会帮我的……”
白色的发丝散下来,同他墨色的发交缠在一起。
耳畔的声音模糊不清。
他听见言袭说:“你总是这幅样子吗?”
“……什么?”隐隐约约的,应流扬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但他实在想不起来。
“你对谢人间也会摆出这样的表情吗?”
言袭的话犹如某种咒语,一直在耳边低低地绕着。
他不依不饶的问:
“谢人间也会对你这样吗?”
“……”
应流扬没办法回答,可言袭像是非要一个结果一般不依不饶。
“你会想起谢人间吗?”
应流扬弓起背,喉间发出某种类似求饶的声音,“不……”
“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