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二年级的那件事呀。”艾比漫不经心地搭茬。她的变形术成绩即使不是顶尖,也足够甩出我一大截了,现在只是在对还不够‘针垫’的结果做着改进。
没等来我的回应,艾比转过头来,表情逐渐震惊了,“……你不知道?”我诚实地摇头。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仍然瞪着眼睛,“当时整个年级的女孩都快翻天了,那几天我不是还!……噢对了,你那几天重感冒了来着……”
就这一次,感谢你,自动合理化。“所以他当时做了什么?”我终于制住了那只刺猬,又问了一遍。
艾比依言回想起来,很快笑了,就像塞德里克做出的那件事本身就荒唐得足以令人发笑一样,“嗯……一般来说,如果无法接受别人的心意,不是会退还巧克力吗?”我点头,“但那也是当面送出巧克力的情况。如果是托人转送又没有署名,大多数人懒得去找那个麻烦,干脆也就自己收下了,对吧?”我继续点头。
“但迪戈里……”艾比又笑了一声,“二年级的时候,迪戈里对所有无名的巧克力都施了寻物咒,让猫头鹰送了回去。虽然全都附上了道歉和感谢的卡片,但硬是一个都没留下来。”我慢慢睁大了眼,“不少人都觉得他的反应实在是太极端了,就好像有一个绝对专一的心上人一样,可是我们都知道,并没有这样的人。所以至今也没有人搞懂,他那么决绝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不自讨没趣,从此也没人再给他送无名的巧克力了。”
一阵沉默,艾比忽然尖叫了一声,拍开了我的手,“你在发什么呆呢,晴!刺快扎到你的手了,你没有感觉的吗?!——”
“哦……”我放开了手,那只刺猬很快趁机逃走了,后知后觉才感到指尖的刺痛,“是有点,不过还好,只是刺猬而已。”
艾比翻了个白眼,一把拉过了我的手确认,这才松了口气,“你就庆幸你还没把它变成针垫吧,不然早就把你的手扎穿了……”
我顺从地赔笑了几声。
*
上午只有一节变形术课。但不知是因为我差点扎到刺猬,还是我本来就和情人节犯冲,下课后我心中总隐隐萦绕着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下一秒就要发生月球大爆炸或者火星撞地球。
见我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艾比连一年一度的韦斯莱巧克力大赏也不顾了,一吃完饭就撺掇着我赶紧回寝室午睡。
可惜,该掉下来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它是一定会掉的——一进休息室,麦克就火急火燎地奔到了我们面前:“你们快来!塞德出事了!”
“什么?!”我和艾比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你们也知道,塞德一般是不收女孩的巧克力的。”麦克边下楼边说,“但谁知,还会有人趁他不注意,丧心病狂地把巧克力掺在他的午饭里!现在可好了,他中了迷情剂——”
“那你把他放寝室干嘛?”我忽然感到一股无名火起,“马上去找庞弗雷夫人啊!”
“我们找过了,”麦克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事情没那么简单……”
嘭地一声,麦克把门推开了。一眼便瞧见了,一小片阳光照出了室内的浮尘,两个人把一颗褐金色的脑袋围在了中间,皆是一脸愁色,就好像在解决什么世纪难题。
“我把女孩们找来了!”麦克一进门便喊,鲁尼和乔同时回头,双双松了口气,“也许她们能想到什么办法……”
被鲁尼和乔遮挡着,我一时没有看见塞德里克的脸。但看见他既没有如痴如醉地黏在哪个女孩身边,也没有大喊大叫地要向谁表白,一腔怒气顿时灭了三分,取而代之的是迷惑。
“你不是说中了迷情剂吗?”我问麦克,“这不是挺——”正常的嘛——
不料麦克却没有理会我的话,反而倒吸了一口冷气,一脸惊恐地望向了我的身后:“梅林的胡子!不是说好了你得闭好眼睛的吗大哥!——”我不明所以地回过头去……
一股温暖而清新的气息马上从头笼罩了我,与麦克如出一辙的吸气声在那一刻悉数响起。
我怔愣片刻,但很快反应了过来。就算被石化成一尊雕像,被变成一朵花,被化作空气中飘散的一抹烟尘,我也能认出这是谁的怀抱。我不会忘记这个怀抱。
只是我感受过他炙热的、冰冷的,急切的、无力的拥抱,却还是第一次,被这样抱在怀中。
深情的,却又不束缚的。珍惜的、爱重的、视若珍宝的,满心欢喜的——
我忽然想起应该推开他,塞德里克却在这时出声了。
“我一定是个大笨蛋,”他轻笑了一声,深沉的气息扑在我的耳后,“才会一直把这些话藏在心里不告诉你。”
我有一刻失神,指尖颤动了。我应该推开他的,我应该打断他。可是我放下了抬起的手臂。好像猜到了一切,又好像一无所知。
“……什么?”我的半张脸埋在他的肩上,问出了声,声音艰涩得不像我自己。
“我爱你。”他说。
“我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爱上你了。”他说,缓慢而清晰地说,温热的皮肤轻蹭到我的耳廓,将我拥得更紧了。温暖得像是一团永远不为我熄灭的火焰,一捧永不消散的阳光。
“可是你让我等了好久好久啊,才终于能将这话说给你听。”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那时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