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挤出自己的声音,拉住了他,神奇地发觉那股汹涌的情绪渐渐退去,“我没事,不用去找庞弗雷夫人。”
我再次抬起眼来,看见他不复刚才半点的沉稳。他皱眉瞧着我的样子,好像我是个被打碎又刚被拼起来的人偶,“可是、可是你的样子……”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似乎想要帮我拭去那些泪水,又害怕再次碰碎了我。
我制止了他,两三下抹干净了残留的水痕,扯出一个笑容:“真的没事,”我松开了他的手,“只是想起了几个噩梦罢了。”
然而他再次握了上来,“噩梦?”他仍然皱着眉头,一瞬不移地注视我,“你做噩梦了吗?”
“呃……”我试着抽了抽手,没抽动,“一些普通的噩梦而已,其实已经快记不清了……而且……”
“我真的没有大碍,你可以回到你的病床上去了,”我捂着脸说,“哈利。”
因为我刚才要穿鞋起床的姿势,塞德里克现在单膝跪在了我面前。而被刚才那猛虎落泪惊吓到的哈利·波特,正尴尬地杵在他的身后。
“你没事就好……”哈利干干地笑了两声,摸了摸后脑勺,爬回了他自己的床上。“还有你,”我低声对塞德里克说,“我不会再到处跑了……你快点松开我,从地上起来!”
恍若未闻,塞德里克的目光仍然谨慎地检视我的每一寸表情,胸口微微起伏,仿佛他是这个空间里第二个从某种可怕的体验中抽离的人。直到确认我的脸上不再留有任何痛苦的痕迹,他才站起了身。即使那面色依然沉峻,他还是朝哈利柔和了表情:“哈利。”后者同样朝他点了点头。看起来才几天时间他俩已经混熟了。
然而打完招呼,他又死盯回来。
“……”我在死亡凝视下把鞋子脱了下来,整齐地放回了原来的位置,缩回床上。他一言不发地帮我掖了掖被角。
“等会儿庞弗雷夫人回来,”不知道从哪找了个椅子,他在我面前坐下,“我会建议她再为你检查一遍。”
“行、行。”不管他说什么,我都打算照单全收。
“如果我问你那些噩梦是什么,”我莫名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哀怨,“你也不愿意告诉我,对吗?”我为难地挠了挠头……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我真忘了啊。”
我没有撒谎。无论是那些梦境,还是那种荒唐而激烈的感情,都像一阵没头没尾的飓风。一念之间我好像被那种永无止尽的痛苦压得喘不过气,但下一瞬间它们就化为一片羽毛,带着所有沉痛随风飘走,我拼命找寻,也了无踪迹。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碍于哈利也在场,他偏了偏头,把话咽了下去,仿佛咽下了某种苦涩的挣扎。
我猜想可能与我不打招呼就上线有关,“……你生气了吗?”
“嗯,很生气。”猝不及防地,他肯定得很迅速,我立刻闭嘴装鹌鹑。但他马上又给我倒了杯温水,“不过在那之前,我更气我自己。”
我默默地接过水杯,只听他直接道:“对不起。”
我的目光微动,看向他,他垂下眼,继续平缓地道:“半个月前在寝室里,我不该对你乱发脾气。”
“你帮麦克准备考试并没有什么问题。是我……一直以来,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主动陪在我身边,所以我才渐渐变得自以为是,理所应当地以为……”他轻轻地笑了一声,“现在看来,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情,我好像总是找不到正确的方向。我嫉妒你用了好几个晚上帮麦克准备变形术笔记,却把气又撒在了你身上,对不起。”
我静静地望了他一会儿。
片刻,才垂下眼,扯了扯嘴角,“好吧,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地道歉了,”他终于抬起头来看我,我朝他露出一个笑容,“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你。”
他的眸光闪了闪,随后,从进入这个医疗翼起,他的眼睛里才第一次流露出了那种如往常一样的,星星一般的笑意。
“不过我已经为偷你的笔记本向你道过歉了,”我摊摊手,“你不要指望晚一点向我赔罪就能听第二次。”
“你还真是不吃亏。”他忍俊不禁。
“这是唯一不能吃的东西。”我不以为意地答,“而且要我说,你这个道歉声明还存在以下三点问题。”塞德里克露出困惑的表情。
“首先,”我竖起第一根手指头,“你太低估我了。抄一本变形术笔记才用不了我几个晚上。事实上,就算全部加在一起,我最多也才花了两个小时。”
他渐渐明白了,勾起嘴角,“好吧,我纠正,我不该低估你的效率。第二呢?”
“第二就是,”我竖起第二根手指,“你太高估我了。”这次他没有显得很疑惑,只是好整以暇地等待着我的后话。
“你太高估我对麦克的重视程度。”他意外地眨了眨眼,“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值得我熬几个大夜去为他做一件事情,如果有的话……”
他轻声重复道:“如果有的话?”
我:“那一定是按分钟计费。”
他愣了一下,随即不可自抑地笑出声,我又重申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值得我熬几个大夜去为他做一件事情,如果有的话……”
“一分钟一定要一个金加隆吗?”他笑盈盈地接到。
“那一定是你。”我笑道。
阳光轻轻悠悠地从我身后照进来,洒在那张终于呆住的帅脸上,衬得有些傻气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