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攥紧了心脏,我登时失去了呼吸。
【我想我大概是对克莱尔一见钟情了。】
在日记本的第一页,另一句话赫然写道。
14。
我讨厌梦见塞德里克·迪戈里。
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他已经不可能在人们白日里的生活留下痕迹,才会选择在夜晚阴魂不散。但我不同情他,一点也不同情,甚至连一丝感激也没有。
人人都认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可他算得上什么救命恩人?
他不过是以拯救我的方式,再一次毁灭了我的人生。证据之一就是,他已经毁灭了我每晚的睡眠。
这次的梦境也是如此。尽管上一秒我还在抱着教材走出办公室,下一秒就出现在了城堡一楼的走廊。这次又是哪一年发生的事?我抬起手,看到一节又短又粗的手臂。好家伙,还越梦越还童了。
然而无论哪一年都一样,梦的内容都一样,只是一件不会再有所改变的事实:我与他擦肩而过。
说是梦,不过是回忆的无限重播罢了,我和他没有做过比擦肩而过更多的事。不过每次都是他,永远都是他,我真是烦透了。这个人死了还不安分。
刚想到这,身后就传来脚步声。我转眼望去,果然是他。我漠然地移开视线。梦境的走向从不取决于我的意志,不论我想跑想走,一切只会和记忆里分毫不差。久而久之,我也懒得多费功夫。
他看起来有急事,却在看见我的那一刻刹住了脚步。即便我从没有梦见过这个场景,也能猜出之后的发展。记忆中我们从没有为对方停留。既然是遵循记忆的梦境,这次又为什么会是个例外呢?
果然,他怔愣片刻,便重新拾起脚步。
我没有再投去关注,反正无论如何他会从我身后跑过去。倒是庭院外的阳光令我感到意外,天空蓝得耀眼,暖意轻轻薄薄地扫过我的脸颊。虽然不知道这是过往的哪一天,但天气还不错。
这时,我还没有想到,接下来会发生更令我意外的事情。
——“克……你,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听到身后再一次为我停驻的脚步,我有些诧异地回头。
迪戈里立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一只手紧抓着书包背带。轻薄的阳光落进他浅色的瞳仁里,像玻璃珠的表面流转过一层澄澈的光,倒映出了我浅浅惊讶的表情。我低头张握了下手掌,五根指头动弹得和我的意愿分毫不差。
这是个不同寻常的梦?
短暂的震惊过后,我意识到幼年版的迪戈里还在我面前等待着回话。看着面前这张稚气未脱、但已经隐隐透出未来俊朗痕迹的脸,我默了默,但还是回答:“关你什么事?”
他看起来被我这句话噎到了,一摸薄红蔓延到他的脸颊。“旷课是不好的。”他只是坚持这么说。
我连今天是哪天都记不起来,当然不可能记得接下来有哪门课。于是只是抱起手臂:“看起来即将要旷课的人是你吧?”
“你也有课!”这时的他还沉不住气,更坚定地反驳我,“就在四楼,魔咒课!”
这下我更惊讶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课表?”我这么想,也这么说了出来。但面前这个人像是瞬间被蒸熟,每一寸皮肤都覆上了龙虾一样的颜色。
“不用你管……”他再气急败坏的样子,也只是用我的话来反击我自己。真的奇了,这什么怪梦?
我明显地感觉到了异样,但看见迪戈里一整个想奔去上课的身体就这样被我绊在原地——说到底,他为什么要被我绊住?——还是说:“那我去上课了,拜拜(seeyou)。”
这时他又显得有些怔忪,“嗯,再见(seeyou),克……”说到一半就打住了,小心翼翼地看我一眼,好像有什么隐秘怕被我发现。可是我才没有兴趣管他那些小屁孩的心思,道完别就转身离开了。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继续留在那里,这个“梦里”的家伙是真的不用去上课了。
15。
梦境没有结束。
上完一整节实打实的魔咒课,我终于确定了状况的怪异。
怎么回事,我梦魇了?还是我被暗算了,被困在幻境里?可是伏地魔的骨灰都凉了十多年了,还有谁会这么干?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有谁会算计我这么一个臭名昭著又一贫如洗的前食死徒。
而且,这家伙又是怎么回事?
一从楼梯拐角出来,我就看见一个胸口明晃晃地顶着赫奇帕奇院徽的深金色脑袋,竭力装作若无其事地融进绿色衣袍的人流。
当年到底是谁在宣传他是个高情商的王子?
眼见着几个熟悉的讥笑面孔就要朝迪戈里而去,我先一步把他拽了出来。他在见到我的那一瞬就亮了眼睛,嘴里反射性地想叫出什么又憋了回去。
直到把他拉到绿袍浓度不那么高的地方,我才松开了他的手。他不自在地转了转手腕。
“你……”“你——”我和他同时开口。
见他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我接着道:“赫奇帕奇休息室在楼上。”看到他徘徊在那儿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他刚才要赶的课是魔药课。就是不知道赫奇帕奇都走光了他还留着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