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什么时候会问旁人这些东西了?他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
“还不错。”季冠灼笑着给师从烨行礼,琥珀色眸子干净明澈,好似一眼便能瞧得见底,“还得多谢皇上昨日派人送来的梅子冻,微臣已经许久没尝过这般好吃的东西了。”
师从烨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冷冷地扫过李公公。
李公公尴尬地背过身,整个人死死贴着墙,恨不得将自己藏在一旁的柱子里。
他瞧探花郎平时挺聪明的,怎么这会儿就成了个愣头青呢?
“季爱卿坐。”师从烨收回目光,淡淡道,“平时想吃什么,直接告诉御膳房便是。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找李文义,让他替你操办。”
他态度算得上亲切。
李公公却只觉得怪异与可怖。
上一次瞧见师从烨对朝臣这般亲切,还是柒九从那朝臣家中寻到不少与北狄勾结往来的书信。
他将朝臣留在宫中谈话,私下却派官员到那朝臣府上抄家。待到那朝臣回去之时,家中父母妻儿皆已被带入天牢之中。
而拾一端坐在府门前,直接将朝臣提到天牢中与他一家团聚。
“多谢皇上。”季冠灼笑眯眯地端坐在桌案另一端,目光从堆积如山的公文上扫过,忽然想到什么,“皇上,微臣可以问你一件事情吗?”
“说。”师从烨手下朱笔不停,继续批复文书。
“乔益清……皇上打算如何处置他?”
乔益清日后所做桩桩种种,足够他死千回百回。
可现下他所为之事,也不足以致他于死地。
单看师从烨如何定夺。
师从烨合上手中文书,放在一旁,目光落在书案另一侧眼巴巴看着他的季冠灼身上。
他继位后,尚书房中桌案坐椅皆被调整过。加之公文又垒得极高。季冠灼半张脸埋在公文堆里,莫名让他觉得有些可怜。琥珀色的眼睛又好似能一眼看得见底。
“季爱卿如此关心乔益清之事吗?”他垂下眼,继续处理公文,手上动作却慢了许多。
季冠灼非常诚恳地点头:“臣的确很关心此事。”
李公公心底不由得道,你关心有什么用?
朝臣来问皇上这类事,未免会落个逼迫皇上从重处罚的名声。
是以先前极少有朝臣敢问师从烨这件事,师从烨也从不会作答。
这季冠灼,别以为住进宫里……
“朕已经下旨,三日后便会将他于午门问斩。”师从烨语气淡淡。
李公公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真的?”季冠灼陡然坐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直勾勾地看着师从烨。
听到他说乔益清会死就这般高兴?
怎么?以为他会轻易放过乔益清么?
“当然是真的。”师从烨轻咳两声,耳根处染着几分可疑的红,“承天寺身为国寺,于整个沧月来说,都尤为重要。若非那日你机警,加之的确又有几分骑御的本事,那日恐怕你要于寺外受重伤。”
他神色严肃,继续道:“况且,那乔益清和你之间矛盾不深,便敢对你下手,他定是以为此事不会被发现。哪怕你受了伤,但朕如果追究起来,也会治你个御马不利。”
“朕并非为你,或是为谁。乔益清心肠毒辣,倘若不加管制,日后还不知要翻起多少风浪。此次是他选错地方行事,实在该死。”
承天寺,哪里是容得他们这些人随便撒野的地方?
季冠灼露出一个夸张的笑。
他倒真的没觉得师从烨作此判罚,和他会有什么关系。
乔益清之死,能替未来沧月免去不少麻烦。
就这一点而言,就足以让他高兴。
“不过皇上,既然微臣还有一事想说。”季冠灼思索片刻,道,“乔益清固然该死,只是他的父母却实在可怜。学生听傅君他们几人说,乔益清家中贫困,原本并不打算让他入仕。但他心高气傲,不甘心事农,他们实在无法,卖了房子才给乔益清换取赴京赶考的盘缠。”
“如今他们年事已高,无力再赚取银钱。又无处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