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相信,这样的话,居然是读书读了二十年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真当他陈家是做慈善的了啊?
那些佃户没了他,就只能携家带口的逃难,他供这些下人吃,供这些下人穿,还给他们工钱,对他们已经够好了吧,他们还想要什么?
陈琦缓缓道:“做这些事情,对于我们陈家来说,不会有什么影响,但却可以让佃户和下人们过的更好,银子赚的再多,我们也用不了多少,为什么不拿出一些来,让更多人过上衣食不愁的日子?”
“凭什么,老子欠他们的啊?”
陈铁牛蹙起眉头看着自己的儿子,怒道:“好好的,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花了一千两银子,就是让你学这个的吗,从明天开始,你不要去听课了!”
陈琦自己倒是无所谓,耸了耸肩,说道:“我可以不去听,但若是被听课的同门越,没有考中进士,也希望父亲不要怪我……”
“……”
陈铁牛不敢再说了。
科举可是一等一的大事,别说是减租加工钱了,只要儿子能高中,就算是让他回到当年一穷二白的日子,他也愿意。
他嘴唇颤了颤,低头说道:“咳咳,课还是要听的,不过,你们先生的课,我能不能也去听一听,爹想看看,这六科状元,是不是那文曲星下凡,长了三头六臂……”
他是真的想看看那六科状元,看看那位让自己好好的儿子,变成这副样子的罪魁祸。
第二天中午,陈琦回到家中,对陈铁牛说道:“先生说,外人可以去旁听,但需要缴纳一百两银子的旁听费,而且只能坐在最后一排,不能询问任何问题……”
陈铁牛犹豫片刻,狠下心道:“不就是一百两银子吗,我交了!”
贡院之内。
李诺正在讲授儒家经义,一百位学子全神贯注的听着。
他一般会在上午的时候针对性的教学子们书画乐道,下午教御科和射术,每天最后一堂课教经义,讲完经义,正好结束回家休息。
此时,学子们的全部心神都在李诺身上,并没有注意到,有一道身影坐在后排的角落里,和他们格格不入。
陈铁牛翘着腿,靠着墙,看着最前方的那道年轻身影。
这位六科状元容貌虽然俊朗,但也没长着三头六臂,看不出什么厉害之处。
听着他所讲的内容,陈铁牛的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这些儒家也真是的,百姓能不能过上好日子,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能有今天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勤劳的双手,但凡那些人和他一样勤劳,早就过上人上人的日子了。
不过,听着听着,他嘴角的不屑逐渐消失。
一些久远的回忆,开始在心头浮现。
他能有今日的一切,是他背井离乡,努力打拼的结果。
而他之所以背井离乡,是因为给母亲治病,卖掉了家中的土地,一年到头的忙活,不仅没有赚到分文,反而倒欠地主的田租。
无奈之下,他只能离开故土,另谋生路。
倘若,他是说倘若……
倘若当年他有几亩地可种,他绝对不会颠沛流离,为求生计,数次陷入生死危机……
陈家的佃户,何尝不是当年的他?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脸上的不屑彻底消失,全神贯注的看着前方的那位年轻人,一辈子没读过什么书的陈铁牛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人的一生,究竟应该如何度过?
赚最多的钱?
当最大的官?
睡最多最漂亮的女人?
又或是别的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