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姐姐要去镇上呆几天、两三天就回来,怕你挨饿。”须沐寒爽快地承认了。
“一定去吗?”小宝隔了一会儿又问。
“一定得去,有很要紧的事情。”
“哦。那我乖,等姐姐。”小宝似懂非懂地。
须沐寒松了口气,虽说她知道小宝肯定是这个反应,但她也担心小宝会突然不乐意她离开——她可不想说什么那你以后就没姐姐了、再也见不到姐姐了来恫吓这个小家伙。
“还有啊,你吃的时候就偷偷吃,别给爹看见。也别把糕糕给他。”须沐寒这回是打定主意要好好折腾一下须秀林了。
“那爹饿了?”
“他饿了他自己烧饭吃。他吃饭你就去跟着吃,他不吃饭,你饿了就吃糕。”
“……偷偷吃。”
“嗯,偷偷吃。”须沐寒心里想的却是逼须秀林自己开伙做几天饭。
她在老祖母身边呆的时间久,自然知道自己的父亲少年时不是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呆秀才;须秀才之前能天天酗酒不着家,还不是因为有她在家打理家务带小宝?她且去镇上躲几天,看须秀林没衣服换没早饭吃儿子没人喂的时候还有没有力气去喝酒。
“还有,要是没糕糕了,你就去对面罗大伯家说你饿,爹要把门锁了,你就去院门边上喊几声,没人应你就回屋等会儿再喊,有人应你就说饿。”
小宝不是真的傻,就算须秀林不做饭他也不至于被饿出个好歹来。
“罗大伯,罗大娘,春生哥?”小宝问。
“对,饿了就喊,你喊谁都行,要是他们问你你就和他们说是我教你喊的。”
“好。”小宝记下来了。
看吧,我弟弟哪里傻了?不到四周岁的孩子,你还指望他会的更多吗?只要耐心和他说几句话,哪个有脸说他傻?
这头安排好了小宝,须沐寒拿着一身干净衣服去堂屋躺下了;她打算半夜动身,怕吵着小宝。小宝不怕黑,让他自己睡一晚也没什么的。
须奶奶就是在这张床上走的,但她躺着也不觉得害怕。她躺上去,闭上眼就睡着了。
她好像能控制自己睡觉的时间,两个时辰后,月上中天,她便正好在子时正醒过来。她把衣服整理好,头发重新扎紧,用水抹了把脸,把干净衣服装背篓里,然后进厨房把锅里剩的快变成干饭的冷粥给吃了。
吃过后又灌了两碗放冷了的开水。
她把灶台上的油纸包塞到背篓里,然后背着竹篓拎着竹杖搬着高脚凳绕到堆柴禾的地方。垫着凳子,她刚好能从院墙上探出头。
夜色沉谧。
好,外面没人。
她把竹杖从墙内移到墙外挨着墙放好,将背篓放在墙沿上。
她胳膊搭到墙沿上,双手使力,背部弯成弓,一脚在墙上一蹬,另一条腿就跨过墙去了。
双手继续用力,她跨坐到墙头,坐稳后把背篓够过来背好,然后把另一条腿也挪出来了;她坐在墙头上,往前一跳就落到了外面的地上。
墙不高,她身体又轻盈,落地时没发出太大的声音。
这套动作看着很笨拙,但实际上竟透着一股熟练……这村里怕是没人想得到须沐寒居然还会翻墙。
抬头望望天,今晚的月亮已经接近圆满了。别人八月十五夜里回家,她八月十五凌晨跳墙离家,这样想虽是苦中作乐却也别有一番意思。
刚刚睡的一觉并不解乏,反而让她白天攒下来的疲惫都涌出来了,四肢,尤其是两条腿上,有种后反劲儿的沉重感。但她不能不休息,因为那样看着精神实际上没有一点能用出来的力气;也不能等天亮,因为那样的话容易被人看到——那就走不了了。
她又四下看了一圈,确定无人,才提着竹杖快步离开了。
走的还是官道,但夜里的官道看起来太陌生了;她虽还能认出来这就是自己白日里常走的路,但却没法像白天那样放心、放松。
这段官道,两边载满了柳树,树下的草很深,藏个人不成问题;柳树在草后,黑暗里看着像张牙舞爪的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