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有个踏青的好去处,一座高山高于周围的六座峰峦,宛如一枝菡萏独秀,因此叫做莲花山。
清晨云语容睡醒时,寝室内只剩她一人,宁渊早已不知去向。
她回忆起昨晚的荒唐意外,害怕在王府中还会遇见宁渊,匆匆逃出了门。
出王府后,她想去找方释问又怕打扰他当值,后来打听到方释问今日休沐,便热情的邀请他去郊外游山。
莲花山高出地面数百丈,从山脚爬到顶端至少需要半日。晌午时分,云语容和方释问爬到山顶。
二人坐在错落的巨石上,歇息疲累的身体。
正值芒种时节,气候适宜,清风徐来,令人心旷神怡。
云语容沉吟着寻找碧禾草的口诀,“八字纯阳者,酉时山南巅,紫气升空处,得之溪畔间。”
她扭头询问方释问:“释问,你有没有见到天边的紫气?”
方释问摇摇头,“恕我直言,紫气升空之说……有些虚妄。少夫人还是不要过多寄希望于此。”
云语容叹了口气,她又何尝不知道寻找碧禾草是一件渺茫的事。
方释问望着大地和天空交界处,见几只白色飞鸟在天边盘旋,目光中流露出向往之情,缓缓说道:“名利是世人的樊笼,躯体是人心的樊笼,而我的樊笼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
当年曲平向皇帝讲述炼制不死药的传说,皇帝有心寻找碧禾草,随意找了个借口把方释问招揽入朝。
那时方释问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自小在寺院长大的他早已立志修行佛法,请皇上恩准他在寺修行。而皇帝并未批准,只是提高了官阶,勒令他尽快上任,否则整个寺院都将为他的抗旨付出代价。
方释问只好应诏入朝,成为皇帝的宠臣。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他留长发穿官服,却始终没有成家。无论他走到哪里,这段往事都会被人津津乐道。
云语容安慰道:“若把红尘视为借假修真的道场,或许你会好受些。只要是有人的地方,你便能用宣扬佛法,解众生之惑。”
方释问笑了笑,“多谢少夫人宽慰。”
他笑容疏淡,笑意未达眼底。
云语容一向明白,此刻感受更深,方释问和宁渊是不同的。
宁渊的情绪会随她而动,而方释问太清醒,他自有独立于世的见解不受旁人的影响,她轻淡的安慰难以取信于他。
云语容又道:“释问你洞悉人心,我眼下就有件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能否帮我指点一二?”
“愿闻其详。”
云语容向他招招手,“你靠过来一点。”
方释问疑惑,“靠近你?”
“对。”云语容把心一横,不顾羞耻说道,“你抱一抱我。”
“嗯?”方释问从未听过这种要求,“少夫人,这怕是不妥吧。”
云语容侧过脸避开他的目光,满脸苦恼,“实不相瞒,我得了一种怪病。自小我十分厌恶与男子触碰,我原以为这辈子都会如此,直到……直到十岁那年遇到一人,发现对他与众不同。”
“近来与他靠近时,我不仅没有讨厌,反而……反而很习惯。每次见到他,我甚至会……情不自禁想要触碰他。”
云语容的烦恼从未对任何人倾吐过,此时专注的鼓起勇气说出来,完全没防备方释问悄悄来到她身后,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云语容如被毒蛇咬了一口,尖叫着甩开他的手,脸上吓得血色全无。
刚才方释问将云语容的倾诉听在心里,故意小小试探一下,见云语容果然非常抗拒男子的触碰,所言不假。
“少夫人勿担心,我已经明白了。”方释问双手背在身后,从她身旁走开几步,以解除她的戒备之心。
云语容明白过来,知道他并无冒犯之意,脸色稍稍恢复,“我这怪症何解?”
方释问道:“我不知少夫人为何会有此心疾,不过能为你解除心结之人不是已经出现了吗?我想他就是少夫人你的命定之人。”
云语容手紧紧抓住山石,忍受着剧烈的情绪冲击脆弱的神经。
那个人居然会是他吗?
这时,山下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吸引住云语容和方释问的主意。
只见山道上走来上百名村民,其中四人抬着一张门板,门板躺着一具白布盖着的尸体,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扶着门板,哭得撕心裂肺。
他身旁是愤怒的父老乡亲,个个扛着锄头,拿着铁器,一副要去找人拼命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