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显然不能说服云谏。
他将她的回避看在眼里,狠下心说道:
“明日不许去了。”
黎梨一顿,抬起了头,看清他眼里的强势态度,立即被激起了性子。
她毫不犹豫地用力抽回手,语气不善:“真是好笑,你凭什么管我?”
云谏胸膛起伏着,勉强压着怒火:“你说我凭什么?”
黎梨听着他的语气,好像又回到了过往针锋相对的日子里。
她冷笑了声:“凭我在军营里劳神费力,耽误你夜间快活了?”
云谏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腾地就踢开椅子起身:“黎梨!”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吗?”
黎梨反应过来,抿了抿唇线。
心底酸苦一并泛起,累得无力,再没精力同他吵了。
她转开了头,半晌后疲乏地撑住额角,说道:“你出去。”
云谏听不到回应,自嘲似的笑了声,转身摔门出了房。
黎梨低垂视线,坐在床边好一会儿,几乎是麻木地起了身,翻出针线与药匣子。
她挑亮灯油,拿起银针比划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完全不懂得如何处理烫伤的水泡。
她拿着银针,却无从下手,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委屈。
黎梨没去学鞭法,这几日都是在陶娘的军医馆里待着。
她望向腕间的桃枝手串,琥珀色的光泽清冽,轻而易举就能让她想起,云谏在学府武场上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天生就是弯弓疾箭的好料子,武场里再远再刁钻的箭靶,旁人都在哀嚎的时候,他抬手就能百步穿杨。
所以那日在夜集上,她恍惚看着他连一把弓都握不稳的时候,她的心底好像有一小块地方被人用力掰碎了。
眼见京城送来的伤药将近用完,他左手的伤势却仍久久未能痊愈,她根本没有心思去学什么鞭法。
那日到了营中,她便去找陶娘问了,想看看还有没有旁的办法。
陶娘翻出她家祖上的筋脉蕴养药方,说是可以一试,只不过这张药方颇为复杂烦琐,军中事务又忙,很难抽出人手帮她制药。
祖传的方子也不好随意拿到外面,黎梨索性就决定自己动手。
从摘理药草、碾磨捣粉,到围炉炼蜜、蒸烤烘晒,样样都亲自去做,她自小娇生惯养,行事难免生疏,时常手忙脚乱折腾得一身乱糟狼狈,费心劳神之下,当然日夜乏累。
而且她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制出药来,所以也不敢提前同云谏说,只怕叫他空欢喜一场。
谁知不管是善事恶事,相瞒就是
未形之患。
最后竟然闹出了今日的不欢而散。
黎梨沮丧地压下嘴角,只道自己情窦初开,事事不成熟,如今闹成这样的僵局,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化解。
就像指尖这几个被炉火燎出来的水泡,陌生得叫她不知所措。
她恹恹地丢开了银针,闷头栽回了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