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梨看着街上的商贩,许多人草鞋带泥,脊背黢黑,显然都是刚下完田的农家。
不知有多少人像常大哥一般,为了不清不楚的田赋,忍饥挨饿,甚至折腾得遍体鳞伤。
“此事得查。”
黎黎记着常家过两日就要缴赋,不敢拖延,才吃完饭就催着众人赶路回去。
萧玳原本说要租个马车,沈弈却找他拿了田畴的地图,说要走回去,顺道看看沿路田耕的情况。
众人索性陪他一起走。
只是说好是田畴的地图,但不知怎的,沈弈左拐右绕,兜兜转转就领着大家入了山林。
待几人彻底意识到不对时,四面已经草林石径幽深了。
萧玳一时无语:“你到底会不会看地图?”
沈弈也觉得纳闷,上上下下比对着手里的图纸:“怪了,我没看错呀……”
倒是旁边的云谏神色自若,视线追着黎梨在半山坡扑蝶,随口说道:“无妨,瞧这山地也有乡亲们摘果子与打猎的痕迹,并不远离人烟。”
“我们方向没错,照着往前走,还是能去到农家的。”
沈弈难得得他帮嘴说一句好话,感动得热泪盈眶:“云二公子真是待人宽厚。”
萧玳却只是抱臂站在一旁,看着黎梨追着蝴蝶连转几圈,翩翩然回到几人面前,云谏抬起剑柄接住了那只蝴蝶,将它放到了黎梨的发髻边上。
他冷冷哼了声。
临近夜幕,遥遥万里星辉逐渐笼罩山野,四人终于停在潺潺溪边,拾来柴木,生了簇暖洋洋的火堆。
黎梨很快就接受了新鲜的环境,分明是在金玉堆里长大的人儿,如今在莽草鸣虫、冷溪篝火之间,仍旧怡然得过分。
萧玳半天不说话。
借着火光,他默不作声削出了两根尖头树枝,瞥了眼专心与沈弈擦拭果子的黎梨,又起身踢了踢云谏的靴子。
“走,捉鱼去。”
云谏挑挑眉,从善如流地跟着起了身。
溪水就在身边,萧玳偏要绕过两茬子树丛,到稍远的溪湾边上去。
走出距离后,云谏懒洋洋望了眼身后的火堆,出声叫住了他。
“离得够远了,有话可以说了。”
话音才落,一根削尖的树枝就倏地扎进他前方的草地,几乎是擦着他鞋尖,险些就要见了血。
萧玳气势汹汹扑上来,一把揪过他的领子,再不掩饰眼里的火气:“你对得起我吗?”
“我真是瞎了眼,竟然带了只豺狼在迟迟身边!”
云谏没有躲开,微仰着身子,冷静望他:“我怎么就豺狼了?”
“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萧玳恨声道:“都是在京城一同长大的,谁还没见过那些纨绔子弟的猎艳游戏了?我真心拿你当朋友、当兄弟,你却打我妹妹的主意?”
云谏觉得他这话当真刺耳,拂开他的手道:“我没有在猎艳。”
萧玳怒极反笑:“没有猎艳,难不成你要说你——”
云谏利落应了:“我喜欢她。”